第四十五章 行商与坐商

“哪有浮夸？”顾梦还身后传来黄芪略显不满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对方眼里放光，低声反驳自己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大酒楼啊，灯火酒绿，再来几名漂亮的侍女为我布菜斟酌，简直是是人生一大妙事啊。”

顾梦还闻言，忽然觉得自己的审美观与这个世界的一般土著居民相比，差别着实有些大啊。她理想中的高雅酒楼，就是自家吉祥阁那般的存在。

“曦月小姐，您让我找人定制的招牌匾额，已经取回来了。”黄芪之后站着两名壮汉，他们手里捧着一丈左右的檀木横匾额，中间的题字用红绸布裹着。

顾梦还盯着木匾额看了好一会儿，心说这可比自己想象的大了许多。

“顾小姐莫看这匾额大，真要放在酒楼门楣上，远远看去其实很小的。眼神不好的路人，还未必瞧得清楚这上面的几个大字。”谢凌云见对方若有所思的模样，笑着解释道。

“就是这个理儿。”黄芪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谢凌云，竖起大拇指赞美道：“不愧是服饰曦月小姐的侍女，各个不但貌美如花，而且还身怀察言观色的绝技。”

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对方是何曦月的手下，想必是因为吉祥阁的女性成员十分稀少，常年行走在外的没几个，而且都不是什么会看人说话的角色。眼前的顾梦还，已经是他见过最会看人眼色交流的对象了。

反观青山县的曦月轩，毫不夸张的说，那里面美人如云，让人看花了眼。然而话说回来，黄芪也算是阅美无数的老江湖了，他迄今为止还没有见过比何小姐身旁的侍女，更美的女人了。

此人即便只是露出眉眼，便令他惊为天人。

可惜何小姐总算以帷帽示人，完全看不清长得什么样。不过既然对方敢把这么明艳动人的

仙女儿放在自己跟前，想必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然，有几个女主子愿意当衬托红花的绿叶？谁没事喜欢给自己找堵，天天对着比自个儿还漂亮的侍女自惭形秽？哦，说不定呀，她还得时刻担心未来的夫君被沉鱼落雁的侍女抢走了。

“外面的活计就让手下去忙吧，我们进里面细说。黄主事，您先请。”何曦月优雅地行了个半礼，邀请对方进去详谈。

黄芪自觉地避开了对方的施礼，笑着先行一步。

他轻车驾熟地来到二楼一处包间，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躬身让何曦月一行进入。

“这家酒楼，原来是黄先生帮助曦月盘下的啊。”顾梦还见黄芪对这家酒楼如此熟悉，于是出声猜测道。

“啊哈哈，谈不上帮忙。”黄芪随手关上门，大笑道：“这还多亏了曦月小姐接手经营，及时让夫人止损。否则的话，保不齐我家夫人还得继续投资。”

“明明一直亏本还要继续经营下去，莫非这家酒楼是义母用来掩人耳目，打探消息的？”以顾梦还的智商，她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黄芪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梦还，这才记起对方除了吉祥阁核心成员外，还有另一重身份——夫人的义女。

“确实如此。这可是江州首府所在地，州府大人身边的亲信经常来逛这条食坊。若是我们不安插一些生意上的人手在这里，岂不是相当于睁眼瞎？”他坐下在门口的靠背椅上，娓娓道来。

这包间的摆设似乎走的是极简风，一张圆桌配上几把靠背椅，边上一只茶几和几个圆凳，再加一排博古架，便是全部家具了。

正对着房门的是一扇圆形的窗户，顾梦还靠在半圆形的窗台栏杆上，感觉用料坚固工艺扎实，至少能保证客人凭栏远眺时，

不至于失足跌落。

“诸位大概也都听说过，我黄某人擅长的是行商，而不是坐商。”黄芪的视线越过顾梦还，看向窗外如同点点繁星的灯火。

冬至过后，夜长昼短，现下天色已晚，坊市的各处商铺酒家都燃起了烛火。

“用时下流行的说，坐商不如行商，行商不如经商。我以前听了这话，常常嗤之以鼻，前些日子见识到了曦月小姐的经营手段，方才觉得黄某人一直在坐井观天啊。”黄芪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凝重，让顾梦还感觉对方与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门外响起脚步声，谢凌云打开门，外面站着的那名伙计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手上拎着的一只茶壶递给对方，便转身离去了。

他打开茶壶盖子，闻了数次，确定里面的水没有问题之后，他重新盖上。走到茶几那里，他点燃了上面摆放的小炭炉，又将茶壶放了上去。

何曦月接过黄芪的话茬，轻声细语地继续说道：“黄主事可别妄自菲薄，想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哪个大商人不是以‘行贾天下’为理念的呢？”

她这话可不是随便说出来奉承黄芪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三十年前老一辈的名商，全部都喜欢游览名山大川，发掘异域珍宝。那时候，他们为了确保人生和财产安全，不惜重金聘请江湖人士或者知名镖行的镖师，组成保镖护卫队，走南闯北。

那年代，行商和坐商的差别并不大。行商在交通要道便利的大城市，多少都会在兴旺的街市上，置几家门面。他们在路上遇到不错的货物，首先会拿去自家的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