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课的去补课,回家卷的回家卷,也有聚众去吃日料的。
池半夏哪都不想去,更不想回家,反正家里也是空荡荡的。
一中校服太显眼,她拿出抽屉里的备用常服,塞到书包里,特意到实验楼的一楼卫生间换掉,白T和水蓝牛仔裤,干净清爽的打扮。
池半夏混着人流,一路出了校门,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来了筒子楼。
南江这十年飞速发展,新区旧区只隔着一座江边大桥,池半夏早年家里住在旧区的筒子楼里。
后来父亲池建兴从体制内辞工,下海经商,创办自己的互联网广告公司,母亲瞿丽君也从外企辞职,两人强强联手,做大做强。
零七年,池家搬进新区的高级住宅区,跟贺家做了邻居。
池半夏也是那年认识贺初衍的。
小电驴随意停在楼下,筒子楼老旧,长长的走廊串联着单间,竖出来的吊线,大喇喇吊着五颜六色的衣物和内衣。
池半夏就坐在以前自家楼下的石墩上,也不知道大晚上,饿着肚子,跑到筒子楼喂蚊子是图什么。
晚风吹到身上都是热流,池半夏托腮,甚至开始想像她今夜意外身亡,父母有多悲痛多后悔,没有在她在世时,对她多一些关心。
至于贺初衍那个冤家,也要终生悔恨为什么在自己水深火热的时候,他一个人在苏黎世逍遥快乐。
他懂什么德语,待这么久,干脆不要回来了。
“大晚上不回家,搁这扮演路灯下的小姑娘,饿了肚子,饱了蚊子?”
好熟悉的欠揍配方。
一瞬间,池半夏怀疑耳朵出问题了。
抬头,愣愣地看着来人。
老式路灯映着白色灯光,飞虫缠绕成线,少年高瘦身躯背光,头顶打下圈漂亮光晕,神情看不分明,整个人像是曝在耀眼光芒里。
他明明在苏黎世游玩才对。
池半夏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贺初衍口吻理所应当:“大小姐,你真是一点没变,总是好猜。”
池半夏怔然。
她小时候不开心,总是会躲起来。
明明每次换了地方,却总能被他找到。
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抛物线,怀里被丢了块三明治,池半夏是真饿了,顾不得回怼,默默拆封。
她闷声:“说得你多了解我一样。”
“至少知道某个路灯下的小姑娘,现在压根不想回家。”
“……那倒是。”
贺初衍轻车熟路地找到她停在角落黑暗里的小电驴。
池半夏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三明治。
这才发现这人穿着身黑T,大喇喇坐在后座,脚下踩着涂鸦嚣张的球鞋,双臂交叠随意撑在坐垫,后背肩胛骨鼓起钝角,身形瘦削利落。
池半夏慢吞吞挪过去:“我搭你啊?”
贺初衍抬眼,偏淡瞳色似浸笑意,他这双眼眸看狗都深情,混蛋又无辜。
“不你搭我,我搭你?”
明明是问话,硬生生被他说出种赏赐快谢恩的大少爷架势。
池半夏一时不备,被晃了眼,干巴巴来了句:“我是怕憋屈你这大长腿。”
“大小姐多虑了。”贺初衍目光示意,“赶时间啊。”
对视间对峙。
贺初衍微抬下巴:“给你个礼物。”
怪屈尊降贵的。
池半夏扫视了眼,全身上下都没有个背包,嫌弃地想,这能拿出什么像样的礼物。
贺初衍坦然回视,视线这东西,对他来说就是白开水,从小到大数不胜数,艳羡的、嫉妒的、不怀好意的、巴结的……他要是在意,迟早能把自己憋死。
可把他像是犯人从头上下审视遍的,也就眼前这小青梅。
“大小姐看够了?知道够帅了,晚些随您想看多久就多久,想欣赏多久就多久。给您当雕塑模特,脱光了那种都成,现在能请您利索些上车吗?”
“真赶时间。”
池半夏反正没看出来他哪急,八风不动的,长腿随意斜着,语调还微微拖长。
“谁要你脱光,就你这白切鸡身材,别说我不搞雕塑,就是我搞,也不——”
对方突兀了来句:“你摸过吗?”
池半夏以为耳朵坏了:“没……”
“没摸过,你怎么知道是白切鸡?”贺初衍妄自断言,“哦,你偷看过我换衣服。”
池半夏觉得深受不白之冤:“我没有!”
她简直比窦娥还冤。
贺初衍朝着她的方向倾身,胸膛吊的那块牛骨拨片轻晃,纯黑的,一轮银弧斜划过水滴尾巴尖,特晃眼。
“大小姐怎么可能偷看人换衣服,对吧?”
池半夏迟疑地想要不要点头。
“偷看过,说不出这话。”
池半夏:“……”
真想把这混球打包回苏黎世。
不想继续搭腔,一巴掌呼在他的小臂。
“起来。”
贺大少爷挨了打,反倒怠散笑了,押长两条手臂,伸了个懒腰,黑猫打盹似的。
这才直起身,乌黑利落发梢有些杂乱,被晚风轻扬起,眉目散漫,比例夸张的大长腿无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