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皇帝

修道院中，失明的男人静坐在圣堂前默念着经文，虽然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袭华丽的紫色丝袍，然而这却遮掩不了几年来幽禁下的枯瘦与憔悴。此时的穆兹菲乌斯哪有当初称帝时的意气风发，被戳瞎了双目之后他其实早已心死，可哪怕作为阶下囚被米哈伊尔杜卡斯羞辱，他一直都在等着一个人。

聆听着外面的圣歌颂唱戛然而止，穆兹菲乌斯也停下了祈祷，他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已经到了。

圣堂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来人踏步走了进来。

“陛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穆兹菲乌斯只感觉时间仿佛倒退回了那个时候，正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一路上不顾艰险护送他来到了伊庇鲁斯。可以说没有查士丁尼，自己早就是个死人了。同样也正是因为他们二人当初的约定，穆兹菲乌斯才能在这几年中坚持下来。

“好啊，你做的好哇！咳咳咳，终归我当初没有看错人。”当鲁斯尼那的贵族们将他从地牢中请了出来，穆兹菲乌斯便已经猜到查士丁尼做到了。而当亲耳听到对方的声音这位盲眼的皇帝不由感慨万千，只可惜自己的眼睛被戳瞎了无法亲眼去见证这一切，想到这里穆兹菲乌斯有些激动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两边的仆人连忙走上前来为其抚平气息，而查士丁尼也注意到了皇帝身体的虚弱，心中不禁微微一沉。

“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查士丁尼锐利的目光投去令几个仆人胆战心惊。

“这这，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支支吾吾的仆从不知该如何回答。

穆兹菲乌斯摆了摆手，“不必为难这些家伙，他们哪里知道这些，只不过是那些贵族们为了讨好才临时派过来服侍我的罢了。要不是你的话，我估计也活不到今天，呵呵。”说罢，盲眼的皇帝自嘲地笑了笑。

看着这一幕，查士丁尼神情复杂，若不是那个时候穆兹菲乌斯皇帝与米哈伊尔做交换，自己一介仆从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资格前往阿格里尼翁获得一块封地，更不用说后来用对方的私章在莫利亚招募军队，他才可以击败拉丁人一步步到了今天。而投桃报李查士丁尼要用冒险的斩首战术去击败米哈伊尔便是为了能安全将这位对自己有恩的皇帝救出来。可显然他低估了这几年的幽禁对穆兹菲乌斯的摧残。

“我来接您回去了，陛下。欧朵西娅殿下以及您的女儿海伦娜殿下此时都在塞萨洛尼卡等您。”查士丁尼轻声道。

“你找到他们了？”听到这个消息，穆兹菲乌斯的声音微微颤抖，双臂伸出想要抓住眼前的查士丁尼。一直被米哈伊尔软禁起来，他对外界发生的知之甚少，当初他委托查士丁尼前往科林斯寻找也是抱着侥幸心理，可不曾想查士丁尼真的安全找到了他的妻女。

盲眼的皇帝脸上布满了感激的神情，许久方才平静下来……

修道院外，鲁斯尼那的贵族们还在惴惴不安地等待，看着外面守卫着的皆是查士丁尼手下的军士，既不让他们进去也不让他们离开，贵族们也不摸清楚这位新的统治者究竟有什么意图。

“他这时候要见穆兹菲乌斯皇帝，该不会是想要秋后算账吧？”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语气里满是担忧。

“应该不会吧，杜卡斯已经伏诛，莫利亚的小狐狸不也承诺胁从不论了么！”反驳的声音里并没什么底气，是大多数人心里的写照。

而这时，只听有人冷笑了一声，“哼，各位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我们各自的家族大多历经三朝，在整个西境几十年积攒的人望岂是一个乡野小子说动就动的。他打败了米哈伊尔不假，可他却不是皇帝，甚至哪怕是皇帝若是还想要安稳统治伊庇鲁斯就自然离不开我等。”此话并非虚言，拜占庭的贵族们之所以是贵族不仅仅是因为头衔，也是因为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被承认为既定事实。在科穆宁王朝之后帝国的官僚体系事实上瓦解，任何想要统治帝国的人都离不开他们。查士丁尼虽然厉害，但是也不过是这套规则下另一个统治者罢了。想到这里，所有人不由心安起来。

……

另一边，圣堂之中查士丁尼正与穆兹菲乌斯皇帝叙旧，将他离开伊庇鲁斯之后所经历的一切娓娓道来。从莫利亚征战拉丁人到相遇欧朵西娅皇女一统伯罗奔尼撒，再到纵横于杜卡斯双雄与保加尔人之间趁机收复马其顿，这一番经历若是旁人口中说出穆兹菲乌斯绝不会相信是真的。

“幸而有你力挽狂澜，由我所铸帝国沦丧之错，方才弥补一二。”盲眼的皇帝喜极而泣，当初的他手刃了引拉丁人入寇的小阿历克塞登上了皇位，可是却没能守住君士坦丁堡，甚至可耻地逃离。穆兹菲乌斯知道人们定当会唾骂他这样的皇帝，说他只不过是贪恋权力。所以双目被刺瞎，他一直认为是报应。可现在查士丁尼却在弥合着1204年以来帝国的四分五裂，纠正着一切，他由衷地感到欣慰。

“请您放心吧，我们会光复整个帝国的，所有的一切都将重新回到正轨去的。”查士丁尼承诺道。

穆兹菲乌斯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后他忽然开口道：“查士丁尼，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问过你，你想不想当我的继承人。”旧事重提，只不过那时候他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