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累
本家照拂撑腰,不说做江南道黔州的土皇帝,但在这小小的饶县,却可以称王称霸。
在提亲被拒后,王禹和先是让家仆设计使冯慧娘落水,自己充当救美的英雄,想着到时候对方清誉受损,自己能挟恩图报,逼得对方不得不嫁。
可冯慧娘外柔内刚,性子极烈,对此种人此种行径深恶痛绝,她在想明白了王禹和的打算后,拼着一条命不要,也不让对方近身。
当时虽然是暮春,温度回暖,但冯慧娘自幼身子就弱,在水里耽搁的时间太长,被救上来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卧床修养。
郎中表示,冯慧娘此生就这样了,一辈子都离不了汤药。运气好,老天保佑,将来天气好的时候还能出去走走,运气不好就是终生缠绵病榻。
此结果一出,冯慧娘于婚嫁一道上就变得无比艰难。
王禹和的母亲当即就派了人来,以一副施舍的样子,要冯慧娘入府为妾。
冯文勃然大怒,将人一通大骂赶了出去,直言绝不会与他们家这样寡廉鲜耻阴狠毒辣的人结亲。
王禹和计划落空,恼羞成怒,放出话去,谁家敢与冯家结亲,就是与他们家作对 。
至此,两家的梁子彻底结下。
因整件事江初月一直站在老师这一边,也被王家恨上,上下一打点,就让他失去了参加赴京科举考试名额选拔的机会。
这便是冯文刚才为什么说自己连累了徒弟。
王禹和一家都是小人,不把冯家逼到服软求饶是绝不会罢休的,所以不可能给江初月机会让他出头。
除非江初月背弃冯家,与老师划清界限。
但他知道,以徒弟的品性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其实除了走乡里选拔的路线,还有另一条路。
大卫文采风流,看重诗才,若是能写出些锦绣诗篇,拿到长安,便是达官贵人家很好的敲门砖,到时候侥幸得了哪位权贵的赏识,科举名额也不是不可能挣到。
可惜的是江初月书画双绝,胸藏文墨,就是于诗一道上最不擅长,勉强写来,也是匠气有余,灵气不足,比不上那些天赋卓绝之人的神来之笔。而且他性格也做不来歌功颂德,献媚讨好之事,恐怕会反得罪了人。
深知徒弟性格的冯文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用问就知道,他这一趟出远门非但不会寻找“机缘”,反而得离那些权贵远远的。
他有心想劝徒弟走走这条路,不要耽搁了大好年华,又不知道怎么说。
也不怪初月心灰意冷,他本身性格中就带着点傲。因为王家的事,师徒两人曾多次向上求访,希望能有刚正的父母官惩治王家,为民做主,初月也曾辗转江南道多州县参与科举选拔,但都以失败告终。
他这老师也强不到哪去,虽有幸考中了进士,也是一事无成,灰溜溜回乡。
他当年运气不好,正赶上成长起来的帝王与把持朝政多年的权相相争,朝堂混乱黑暗。
后当今天子胜出,朝野才逐渐清明,过了些年安生日子。
但到了现在,表面的安生之下已是暗流汹涌,因为陛下无中宫嫡子,而储位空悬。
眼下排行一二的两位皇子已经长成,外家权势不相上下,可想而知,未来将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如此换个角度一想,也许初月现在这样还是个好事,不能平步青云,却能平平安安。
……
江初月一直在冯家待了大半天,临近傍晚才回家。
此时本应出去摆摊的兄嫂竟也在家。
他本打算去帮忙的。
看到他面上的疑惑,嫂子率先开口解释道:“初月,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昨天你回来的时候,我和你哥不是刚从我娘家回来吗?”
“他们叫我们回去是有件好事,前些日子,我娘那边的亲戚来看她,提到我某个开酒楼的表兄,楼里专门做面食的厨子不打算干了,只能再找一个。这不,我娘就想到了我和你哥,正好我们俩人过去,你哥做厨子,我帮着料理些杂事顺便带丫丫。”
“他们酒楼生意好,开给厨子杂役的工钱也多,我和你哥一合计,竟比自己开面摊挣得还多一点,就答应下来了。”
江初月没想到是这样,心中有些诧异,赶紧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哥哥,嫂子,这次我应吴少爷的约去长安,挣了不少钱,咱们完全可以去集市租一间房,自己开个面馆。去酒楼里做帮厨虽好,到底是给别人干活,受制于人。”
他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他了解兄嫂,知道二人一直的目标,就是有一天靠自己开起一家面馆。
夫妻俩的手艺好,做的面是一绝,多年来也勤勤恳恳,还是因为要供着他读书习字,才未能如愿的。
他是遇上了一个好老师,怜惜自己幼年失怙,家境贫寒,却有好学求知之心,所以特意减免束脩。
但学习用的书,习字用的笔墨纸砚等,总不能也赖给老师吧。
再加上江满月和郑锦兰感激于冯先生的恩德,大小节令和先生生辰都会记得备上礼登门拜访。
如此一来,他求学多年花费自不会少。
所以,眼见科举无望之后,他没有再虚耗时光,而是果断放弃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