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休夫
一声。
顾小小早就习惯燕惊尘的少言寡语了,她的这位养兄一向话少,就像是院子里养的猎狗,老练而沉默,从来都不叫的,以前他们一起在家的时候,不管说什么他都不回答,他都只会低着头干活,半晌后会“嗯”一声,但是顾小小说的太多了,已经不知道他此刻的“嗯”是关于那句话的回答。
但这并不耽误顾小小讲话。
“哥哥,母亲说愿意收养你,让你做顾府的养子。”
“哥哥,你病好点了吗?”
“哥哥,我好想你啊,你不知道,昨天我还和我的另一个哥哥吵了架呢。”
“哥哥,我的另一个妹妹不是很喜欢我。”
“哥哥,你手里拿着什么?”
顾小小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燕惊尘安静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顾小小伸手将那瓷瓶拿走的瞬间迟疑了两息,复而握紧。
他没给顾小小,叫顾小小摸了个空。
倒是一旁守着的丫鬟含笑告诉顾小小,道:“回禀二姑娘,昨日晚间,大夫人说要给燕少爷请大夫来治脸,今日早些时候便有大夫来给燕少爷看了脸,这是开出来的药,用以祛除燕少爷面上的青胎。”
顾小小便抬眸去看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正拧着眉,打量客厢房中的一面波斯镜,镜中的少年人摆出各种略有些别扭的姿势,似乎是在看自己怎么看会好看一些。
这可真是稀奇,要知道,燕惊尘以前从不在意自己这张脸,面上受了伤都不会涂药,今日怎的这般在意?
“哥哥?”顾小小疑惑地挑眉问他:“你看什么呢?”
她本以为燕惊尘又会不回答,毕竟燕惊尘很少和她说自己心里的想法,有时候一整日都不会言语,但是她今日一问,却听见燕惊尘低低的“嗯”了一声,又说了一句:“不好看。”
所以那位夫人才会让大夫来治他的脸。
顾小小惊讶抬眸,却看见她的养兄已经不说话了,他正将瓷瓶里的药挖出来,细致的涂抹在有青胎痕迹的地方。
他不懂自己什么样是好看的,但那位夫人不喜欢的,他不想留在面上。
——
顾小小和燕惊尘在客厢房中说了一会儿的话,便听见大夫人有请,顾小小与燕惊尘便同时去前厅见盛枝意。
顾小小见了盛枝意,略有些生涩的与盛枝意撒娇,燕惊尘见了盛枝意,只是垂下头去行礼。
盛枝意今日叫顾小小来是有本事要交给她学,两日后就是顾小小的及笄宴,高门大户中,女子及笄宴那日都要当众表演的,顾小小没什么大本事,盛枝意便叫她随意学一曲最简单的曲子,也不必有太多压力。
等顾小小下去学琴后,盛枝意才与燕惊尘言谈。
这是时隔两辈子,盛枝意第一次仔细看燕惊尘的面。
他已经涂了药,一层白膏糊在面上,按摩至吸收,但还有一些颜色,泛着一点莹润的光。
这少年人脊背笔挺,眉目端正,看起来颇为沉稳,坐在椅子上时也端端正正的——只是不知为何,这孩子看起来似乎颇为紧张,从进来之后,便一眼不敢看她。
盛枝意只当做这孩子内敛,也不甚在意这些,只问了他想要什么。
“你对小小有大恩,我该偿你。”盛枝意道:“你若愿意,以后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养子,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坐在椅上的贵夫人语气平淡的说着话,染着凤仙花汁水的指甲泛着盈盈的红色,红唇轻启,便为燕惊尘开了一条通天路。
昨日他还是村中的贫民,低等的贱猎,今日,却能成为顾府的养子。
数不尽的金钱,扑上来的美人,昂贵的丝绸,唾手可得的地位——
“我不想。”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盛枝意抬眸看过去,便看见了那年轻人站起身来,微微涨红着脸看她,似是鼓起了勇气,与她道:“我想参选武士选拔,请夫人为我铺路。”
盛枝意微微惊讶。
武士选拔,倒是有这么一回事,大奉以武立国,向来鼓动民间习武,每每征收军队、捕快之类的人,也会向民间征选,但是十分苛刻,没点本事的人过不了选拔,且就算过了,万里官途不过开了个头,没有一个好出身,但凭自己,往后也难走。
他竟肯放下到了手的浮华富贵,转而去自己打拼,倒是有几分硬骨头。
想不到这少年人竟有这等心胸义气。
叫什么——燕惊尘。
也好,他与顾小小多年兄妹,他有了好前途,顾小小也高兴。
“武士选拔的时辰早便过了,你要等,唯有等明年,不若今年我替你去寻一个空处来。”盛枝意摇晃着手中的团扇,含笑道:“只是要吃些苦头,官可不是那般好做的。”
椅上的贵夫人一笑,燕惊尘便觉得心口都剧烈跳了两息,他的薄唇越抿越紧,片刻,才垂下眼眸去,道了一声“谢过夫人”。
燕惊尘的事情,盛枝意安排的很快,她恰好有几个友人在京中做官职,其中有一个在北典府司做小旗官,等燕惊尘病好后,她转手便将燕惊尘塞了过去,从最低等的力士做起。
这条路她是铺过去了,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