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米地里下

那晚，我回村里之后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我妈说，那晚我一言不发，隔壁婶儿问卓东的去向，我只会重复那句：玉米地，玉米地，玉米地……

现在想想，那时候我打心底不敢说，也不能说，一想起那个飞行物，我脑子就疼的要裂开似的。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恐惧消散了不少，我才能记录下这段回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还没有，下面的回忆才真正让我胆寒……

那晚，全村人都进玉米地里找卓东，我被爸爸妈妈抱进镇里的卫生院，医生左看看又看看也没发现我有什么问题，爸爸妈妈又把我给抱了回来。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卓东被送回来，他在玉米地里，他跟我讲起他在外星飞船里的经历，很模糊，我听不清。

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了，我跑到那块玉米地，密密麻麻的玉米杆子被砍倒了，光秃秃的，卓东不在。

但卓东真的回来了，那晚，村子静悄悄的，大家都睡下了，隔壁的婶儿又一次打开了门，她希望卓东站在门前，说，奶奶，我回来睡觉了。

她果真看到了卓东，他静悄悄的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脑袋歪着，很黑，婶儿只看清了他的轮廓，有点不自然，她叫了声，卓东没有应。

婶儿快步走到那张竹椅前，看到了可怖的一幕，卓东的脖子断了，所以脑袋歪在一边，面容血肉模糊，已经分不清五官，他的四肢扭曲，摆出了像章鱼一样怪异的姿势。

婶儿凄厉的尖叫响彻了村子。

第二天，我出席了卓东的葬礼，婶儿穿着丧服，脸色苍白，我感觉她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许是卓东年纪小，死的还怪异凄惨，灵堂里静悄悄的，村民们都很沉默。

几个卓东一样大的孩子拿着两根香对供桌上卓东的遗像拜了拜。

婶儿也递了两根香给我，我看向黑白遗像里的卓东，他黑黑的的眼睛盯着我，想起了今天早上，我在院子里偷听到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谈话，说卓东死的太惨了，脸都没了，身上的骨头都断完了，城里来的法医说卓东是经过高速撞击才是这种死状。

看着照片里卓东的脸，我既害怕又难过，眼眶湿了。

拜完卓东，婶儿守了一天的灵，晚上，婶儿太累了，她被扶走了，我和几个大人继续守着灵堂，不一会儿，大人们也走了，他们去隔壁房子打麻将，只留下我一个人。

房子有个窗子，看不清里面，昏黄的光模模糊糊的透出来，里面是大人们打麻将的嘈杂声，这给了我一些安全感。

虽然害怕，但我也走了，卓东会孤独吧。

守了很久的灵，我昏昏欲睡，耳边是麻将清脆的哒哒声，这些大人打麻将一玩就能玩很久。

“滋滋。”灵堂上的灯泡突然闪了一下，我吓了一跳，打起了精神，看向那口黑色棺材，没有动，但是棺材盖好像没有关严实，露出了半截手指高的缝儿。

我走过去，缝里黑乎乎的，我怕看到卓东的脸，连忙压下棺材板，压不下去，我以为是我的力气太小了，又用力的压，但棺材板始终都留着那点缝，就像卓东的手在拼命往上抬，可他的手不是断了吗，而且他不应该还活着……

恐惧感萦绕我的心头，我后退了两步。

嗡嗡嗡……

我好像又听到了那种声音，很细，很小，但是足以震破我的耳膜。

倦怠的大脑这时又活跃过来，它拼命的喊，快躲起来！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我捂着耳朵躲进了棺材下，很快，那声音消失了。

头痛欲裂，耳鸣声像断弦的余波，封闭了外来的声音，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一种声音，咔哒，棺材板开了，我抱紧了膝盖，生怕脚尖暴露在灯光下，我完全藏在了棺材下的阴影里。

接着，我看到卓东的两只脚，他从棺材里出来了，僵硬的走了几步。

卓东穿着红色的寿衣，头发还是刺刺的，头皮缝着线。

我捂紧了嘴巴，连呼吸都收敛了，生怕这个“卓东”发现我。

但卓东还是转过了身，他的脸像被人画了妆，白白的，眉毛是黑黑的一条线，两个黑白分明的眼睛画在眉毛下面， 接着是鼻子，嘴巴没有形状，只是在本该是嘴巴的位置画了个红红的两片。

卓东像纸人一样的脸低了低，我知道他在看我。

“你在捉迷藏吗？”卓东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失真，但确实是他的声音。

我的尖叫声响彻了灵堂，隔壁打麻将的大人们冲了过来，呆住了，他们也看到了这个“卓东”。

一大清早，爸爸妈妈就把我带走了，牛车摇摇晃晃的走在碎石路上，玉米地的玉米杆子蔫蔫的，发黑，它们像是要死了。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妈妈终于开口，卓东确实是复活了，村民们围着他叽叽喳喳，他自顾自的去婶儿家。

我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复活了的卓东，真的还是卓东吗，村子里包括婶儿，能接受卓东吗？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了。

七岁的我想法还是太天真了，等过了几年，我又回到了村子看望爷爷奶奶，卓东已经不见了，那时我心理成熟了一些，考虑到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