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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儿离世后,马父没了牵制,又得家里的人脉疏通,一路从末流小官儿升至了如今的四品官,可谓是官运亨通。
家中不再需要明家的扶持,他自是随心由着自己的心性来。
续弦心爱之人,冷待亡妻之子。
祁北南这两年其实也对马俊义的事情略有耳闻,知晓他家世不俗,却在岭县读书时,便察觉出了些不对劲来。
不过大家虽是同窗,却并不曾互相询问彼此的家中情况。
今朝说来,倒也是意料之中。
大户人家,这般婚姻,并不是多稀罕的事情。
可寻常归寻常,爹娘老子若不相敬相爱,孩子多也受苦。
祁北南道:“倘若人生来便事事圆满,是感受不到圆满的,只有残缺时,方才能感知它的可贵。”
“马兄苦于不得令尊关切,这是马兄的苦处;而我父亲自小待我不薄,奈何匆匆辞世,这是我的痛;”
“再说我识得的一位大哥,他倒是父母高堂俱在,一家子相处和睦。偏却家中清贫,有上顿没下顿,心仪的姑娘亦心仪于他,却怕姑娘跟着自己受穷受苦,生生错过。这是他的憾事。”
祁北南看着马俊义,道:“我们往来相见,与人看的都是好的光彩的一面,往往觉着活于这世道间,难捱哀愁的只有自己,实则不然,谁背后都有自己的苦痛之处。”
“既然人人如此,作何不珍惜当下所有的,自强。”
马俊义复述了一遍:“自强。”
“是矣,自强而不薄幸己身,总是能寻得弥补缺憾所在。”
祁北南道:“马兄生来所有的,已然强过许多人,何不借此搏一番自己的天地。若有自己的天地,如何会再囿于高堂轻视之中。”
是啊,他做得好,行得差,父亲既然都漠不关心,那自己何苦于围绕着他的目光、他的认可打转。
听罢祁北南的话,马俊义原本郁结于胸的情绪顿时疏散开了不少。
“多谢祁兄疏导,从不曾有人与我深谈过这些话,我今日受益颇多。”
祁北南道:“马兄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你是通透之人,想通明悟是迟早的事情。”
马俊义听罢,微有些飘然,愈发对祁北南好感起来。
若说此前在县学里头他的才学总是压他几头,教他心中有些不得劲儿。
这朝与之有了一番深谈,他反倒是十分佩服和敬重起他来了。
祁北南这般的人物,单做知交,感觉太过可惜了。
要是能与祁北南做亲戚,那可当真是再好不过。
先前原本歇了的心思,忽的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又再次生了出来。
他默了默,觉着不该那么快就轻然放弃求得萧元宝。
人家觉着门不当户不对,自己若坚定些想法,让人家觉得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在意,说不准就能打动了人去。
他父亲左右是不关心他,婚事上想来也不会为自己费心。
否则自己都近二十的年纪了,怎的也没听闻他提过一句成家之事。
父亲不为他着想,那自己也还要不为自己着想么。
就当寻个自己欢喜满意的人成家才好,再不要如同他父亲和小爹那般婚姻。
祁北南见马俊义两只眼睛一扫先前的阴霾,神采奕奕,想来是真的想明白了。
他不免欣慰,马俊义这当上却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口道:“祁兄,我与你当真是相见恨晚,只怨不是亲戚兄弟。”
祁北南眉心微挑,兄弟便兄弟,男子称兄道弟是寻常,只是说甚么亲戚。
他敏锐的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祁北南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了,听人言这般带着些暗示意味的话来,便忍不得多想。
虽萧元宝此前已经同他三令五申,和明观鑫传达了他的意思,并且马俊义也再没有同他示过好,但到底没有得到马俊义这头的准确回复。
眼下,他只好自行再加一重保障了。
“马兄是明白通透的人,我欢喜与这般的人来往。说句笑话,若是我有姐姐弟弟的,当真是想与马兄做亲戚。”
马俊义本有试探一二的心思,听祁北南这话,不由得一愣。
旋即与祁北南说笑:“祁兄定是哄我,与我说客套话。家中分明有哥儿,作何与我做不成亲戚。”
祁北南:“……”
果真了是!谁说男子的嗅觉比女子哥儿差。
话既然说到了这里,祁北南也不想再兜圈子,趁此便道:“小宝并非只是家弟。”
“我与他自小定有婚约,只待着他到了年纪,我中举之后便会成婚。”
马俊义:“……”
面上以说笑为由试探的笑容僵了个实在。
久旱逢的不一定是甘霖,还有可能是旱上添烈火。
马俊义嘴里发苦,道:“到时候定要唤我吃杯子喜酒。”
表弟也真是,怎的这般要紧事都不知,害他白日梦了一场。
“这是自然。”
话毕,两人忽然都没了话。
一同坐在马车里,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脆口的寒瓜送进嘴里不甜了,盆子里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