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您是来退婚的吗

卫家的灵堂很简陋，来的人也很少。

知道卫了一自尽的人，都说这是他良心未泯，还知道以死谢罪。

只可惜，既然成了议和主使，卫了一的身后名，就注定好不到哪里去。

整个卫家，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没人想去欺负孤儿寡母。

何况卫家也没几个钱，就是吃绝户，都吃不出点油水。

当家的死了，唯一的男丁被摔成了傻子。

所有人都说，这是卫了一作恶的报应。

这种绝户钱，就是拿了，都觉得晦气。

灵堂摆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只有披麻戴孝的桑红露与卫明月，默默地烧着纸钱。

高骊用丝帕捂着鼻子，目光怀念，却又带着几分嫌弃。

他已经许久不曾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了。

但昔日好友死了，于情于理，他都要来送一份奠仪。

这是第一个来祭拜卫了一的人。

桑红露在看到高骊后，一改先前的沉默，像是发了疯一般，朝他冲过去，把手中的纸钱朝他身上丢。

白色的纸钱在空中飞舞，像是下了一场大雪。

高骊身后的下人挡住了桑红露，却挡不住她尖锐到几乎破音的声音。

“枉你与我家老爷是至交，你便是如此对至交的吗？！”

“是你！你害死了老爷！”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倘若不是你，老爷怎会成为议和主使，怎会受人羞辱，怎会自绝于世！”

“如今你还有脸来！”

“滚！你给我滚出去！”

桑红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挡住自己的下人。

她快速梭巡着院子，抓起卫明月用的扫帚，劈头盖脸地就朝着高家下人身上打。

高骊漠然地望着桑红露发疯，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他只是来送好友最后一程，顺带给这个家送一些能继续过日子的银两。

既然人也来了，钱也送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桑红露发泄了一通，没能伤到高骊分毫，不甘心地气喘吁吁地死死盯着他不放。

“你的钱，全是民脂民膏，全是北戎送来的贿赂，我们不要！”

“拿回去！不要脏了我家！！不要脏了老爷！！！”

桑红露抓过奠仪，统统丢在挡在高骊身前的高家下人身上。

高骊默不作声地望着她，半晌，吐出一个“走”字。

他毫不拖泥带水，刚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叫住。

高骊犹豫了一下，转过身，低头俯视着面前这个抱着傻子弟弟，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娃。

卫明月一身缟素，熟练地抱着弟弟，轻轻拍着他的背。

“高伯伯。”

高骊轻轻点头。

“明月，你有事找我？”

桑红露要冲过来，却被高家下人压得动弹不得。

她的声音嘶哑，语气又痛又恨。

“明月！不许求他！”

卫明月朝桑红露轻轻点头。

“母亲，我没有要求高伯伯的事。”

她重新抬起头，仰望着高骊。

今天太阳很好，卫明月抬头，就能直视刺眼的阳光。

却看不清背着太阳站着的高骊面容。

“高伯伯，我和沐泽哥哥的婚事，还作数吗？”

高骊微微诧异地轻挑眉毛。

他没想到，卫明月叫住自己，竟然是为了这桩事。

高骊蹙眉，有些犹豫。

早几年，他高升枢密使时，就已是对这桩婚事反悔。

只是众人都知道自己与卫了一年少结交，多年来，一直交好，高升后便退婚，难免惹人非议。

这才迟迟没有动作。

今日前来，他倒是有心要提。

只是桑氏疯成这样，不像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

再者，卫家刚遭大劫，此时自己提出，未免有落井下石之嫌。

作为主和派的魁首，议和也是他一手主导，名声早已极差，倒也不在乎多个恶名。

只是……桑红露的娘家，却是不一般。

桑皇后是她的嫡长姐。

退婚，不要紧。

卫家已经完了，陛下也对卫了一有所厌恶。

可得罪心狠手辣的皇后，自己寄予厚望的女儿，怕是在宫里生不下一个皇嗣。

高骊还想着日后能当国舅，将这份福泽绵延后世，让儿子继承自己如今的相位。

而如今，霉运缠身的卫家，成了自己这条康庄大道上的绊脚石。

思及此，高骊眼中不免闪过一丝厌恶。

但他惯于在人前掩饰心思，是以脸上未曾流露出半分。

“明月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卫明月的眼中有浓浓的嘲讽之意。

父亲身故，家中遭逢巨变，她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高伯伯今日前来，难道不是为了退婚的吗？”

她直白地挑明了高骊的心思，反倒让高骊觉得自己很下不来台。

高骊淡淡道：“退不退婚，这是大人的事，你年方七岁，不适合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