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个好人

信。”

房蕴岚没搭理他。

“你爹临终前，给我家老爷寄了封信。”

房蕴岚顿了顿，略去了信中的托孤之言。

“我们昨日才回京，没能赶上送你爹最后一程，倒是赶上了你们姐弟二人被刺杀。”

听她提起父亲，泪水从卫明月紧闭的眼中滑落，顺着眼角，没入已被剪短的发间。

她终于睁开眼，侧过头用婆娑泪眼去看房蕴岚。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容，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只是风吹日晒带走了她的青春，唯独留下了眉宇间不变的英气。

房蕴岚悠悠地叹了一声，轻轻抚摸着卫明月贴在脸颊上的碎发。

在触碰到的一刹那，房蕴岚感受到了手下的颤抖。

对卫明月越发心疼。

“幸好你爹寄了那封信，也幸好昨日我家老爷一回京，就催着要去你家……”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明月……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身上还疼不疼？”

“老爷把你们接回来的时候，你浑身上下都是被烫出来的燎泡，我拿烫过的绣花针，挑了好久，才挑完。”

“虽说上了药，但你年纪还小，用不得重药，大抵还是疼的。”

“既然已经醒了，就起来吧。我叫大夫再过来一趟，替你瞧瞧。”

房蕴岚温言笑道：“女子若是留了疤，往后对嫁人有碍，会让夫君不喜的。”

这句话刺痛了卫明月，她猛地坐起身，用力擦掉眼角流过的泪痕。

“我偏要留下！”

卫明月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言语，把姜开和房蕴岚吓了一跳。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更令他们心惊的，是卫明月眼中的恨意。

她说出口的话，不知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忘却，还是在向他人宣示。

“我偏要让高沐泽难受！偏要让高家不满！！偏要活得好好的，日日夜夜都在他们眼前，叫他们记着卫家还有人活着，不会有人忘记他们做过的恶！！！”

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地从嗓子里吼出来。

说不尽的愤怒，数不清的恨意。

字字泣血。

一双布满茧子的粗糙大手，抚摸上了卫明月的脸，掌心盛住了她落下的泪。

“真是个傻的。”

好温柔的声音，好温柔的话语。

恍惚间，卫明月似乎透过房蕴岚，见到了自己过世多年的生母。

她的记忆深处，还余留着娘亲温暖馨香的怀抱，柔声细语的细碎言辞。

“娘……”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红润的小嘴往下扯，止不住的委屈，从心里蔓延到了脸上。

这一声娘，卫明月唤得很轻很轻，不过依旧没有逃过房蕴岚的耳聪目明。

她微微蹙眉，担忧又心疼地替卫明月抹掉脸上的泪。

“傻孩子，哭什么？”

“这些时日，是不是受了许多委屈？”

“想娘了？”

房蕴岚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嘴里唱着歌谣哄人。

她的声音很好听，唱起歌谣的时候，总带着媚人的钩子，足以撩动人的心弦。

歌声很能抚慰人心，很快就安抚好了怀中的卫明月。

卫明月不好意思地从房蕴岚的怀里挣脱出来，低着头，揪着衣带玩儿。

房蕴岚笑着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

“傻孩子，为什么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伤害别人？”

她意味深长地道：“要伤害别人，也有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

姜开咽了咽口水。

感觉自家婆娘在教坏孩子。

但不敢吭声。

他赶紧别过头，开始小声吹口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卫明月却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抬起的眼中有了亮光。

她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困惑。

“可是……高伯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

卫明月摊开自己的手，手中空空，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苦涩地开口。

“我，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又岂能伤害到他？

房蕴岚笑道：“你如今才几岁？这会儿该操心的，是如何长大。”

“旁的事，等你长大之后，自然会迎刃而解。”

卫明月怯生生地望着房蕴岚，对方的气定神闲，让她燃起了新的希望。

她鼓足勇气地问：“我长大了，夫人就可以教给我吗？”

房蕴岚肯定地点头。

“一定教给你。”

姜开的眼睛开始往上翻，似乎想要把房梁给看出花儿来。

婆娘这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功力不减当年。

高骊的权势正在顶峰，以眼下的形势来看，在他有生之年，怕是都不会跌下来。

小丫头想要长大之后去报仇，大概就只有拿命熬死他这一条路可走。

卫明月却是对这话深信不疑，直接跪在床上，冲房蕴岚磕了三个头。

“多谢夫人！”

房蕴岚赶忙将她扶起来。

“身上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