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腊八—彼之饴糖，吾之砒霜（黑蓝）

“来，再喝一口。”唇齿碰到汤匙发出清脆的响声，温温软软的粥就这么进了口，甜丝丝的，入口即化，暖进冰冷许久的心里。

“粥好喝吗，虹猫？”女子拿出手帕温柔地拭去他嘴角的残渣，杏眼脉脉地望进他的眼里，含着情。

他抬起手抚上眼角，果然，伴随他多年的那颗泪痣已不知所踪，因着那一声温柔的呼唤，他总算暂时忘却胃部的舒适，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处境。“多、多谢蓝兔宫主。粥，很好喝。”碗底残留少许汤水，映出他此时的样子来。干净青涩，虽经过腥风血雨的洗礼，却仍是少年光明磊落的好模样。这张脸，是他偷来的，属于七剑之首，虹猫。

蓝兔又掩嘴“咯咯”地笑，美人就是美人，做什么动作都是美的，即使是简单地掩嘴一笑，也让她在容貌倾城的基础上平添几分可爱。“虹猫，你太客气了。”自从虹猫生病，蓝兔就很少笑，难得笑一次也只是抿唇微笑，嘴角的弧度几不可见，此时的笑容却是真心的，冰天雪地尽数融化，而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她止住笑声，一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眸里含笑：“没想到虹猫你这么爱喝腊八粥啊，那明天我继续给你做吧。”

虹猫，又是虹猫。胃吸收了粥的热量，他突然觉得，方才口里的甘甜大概是旖旎的错觉了。

黑小虎还记得幼时的腊八节，母亲在世时的光景。记忆里的母亲永远一袭白衣，仿佛不经意间滑落梨枝的雪，总会塞给他一个小扫帚：“虎儿，今日是腊八，宜祭扫，来，把自己的房间好好打扫一下。”

自己也是极听母亲话的，小小的人扛着同样小的扫帚，“噔噔”几步窜上楼去，握着小扫帚认真打扫起来。每次快打扫完的时候，鼻子里都会钻进一股好闻的饭香味，然后母亲唤他吃饭的声音就会适时响起：“虎儿，先别扫了，洗手吃饭了。”

端出他顶喜欢的蓝瓷小碗，再踮脚去够锅里的汤勺，舀了几大勺到碗里，再盛出些给另一个碗：“娘亲，吃饭。”他未擦干的小手捉住母亲的裙子时，总要留下两个湿漉漉的小手印。面容慈祥的妇人回身，就看到他笑着露出小虎牙：“娘亲，吃饭啦，小虎已经帮你盛好粥了。”

娘亲这时会惊喜地抬头望向餐桌，上面的两碗粥氤氲开热气，筷子也已妥帖摆好：“虎儿真乖。”然后娘亲会轻柔地摸摸他的小脑袋，拉着他的小手走到餐桌旁落座。

“今日是腊八节，所以要喝腊八粥，虎儿知道为什么吗？”娘亲什么都好，就是记性不大好，每年腊八节喝粥的时候都要问一样的问题。算了算了，记性不好也是自家娘亲，让娘亲开心最重要啦。

小男孩挺直小身板，正襟危坐认真回答：“腊八粥是一个叫朱元璋的老爷爷发明的。老爷爷小时候家里穷，只能给财主干活。有一次得罪了财主大坏蛋，被大坏蛋关起来，不给他饭吃。于是朱元璋老爷爷就去掏老鼠洞，找到了老鼠存储粮食的地方，然后用这些粮食熬成了一锅粥。因为那天是腊八节，所以这种粥叫做腊八粥。”

小男孩手舞足蹈，讲得极生动，身旁的妇人满意地舀了一勺粥喂到他嘴里，问他：“那虎儿说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粥好甜啊！小只的黑小虎一边品着腊八粥的美味，一边绷着小脸认真答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珍惜农民伯伯的劳动成果，要珍惜粮食。”

“还有呢？”妇人擦了擦他的嘴，又喂给他一勺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咽下嘴里的甜粥，黑小虎说道。

妇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舀粥喂他。黑小虎却夺过勺子，舀起一勺粥凑到妇人唇边：“娘亲也吃，粥很甜的。”

妇人舒展眉眼温婉地笑了，喝下一口粥，就看到儿子抓着勺子不还：“娘亲，小虎已经长大了，是男子汉了。男子汉喝粥是不需要别人喂的。”

娘亲面上的笑意就会逐渐加深，小男孩心满意足地低下头自己喝粥，决定今日不问爹爹的去处了。

饭后，娘亲收拾完碗筷，就会冲他招招手，双手攥成拳凑到他眼皮底下，神秘道：“虎儿猜猜，娘亲哪只手里有糖？”

他眨着眼睛仔细观察，一会觉得左手里有，一会又觉得右手里有。看个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垂下脑袋随便一说，那只手就会张开展示给他看。

“我的虎儿真聪明，这几块糖都是你的了。”不论他猜的是哪只手，那只手里总是有灶王糖的。四四方方的几小块，被娘亲手心的汗水濡湿，依然粘牙得紧。

“虹猫，吃药了。”吃完粥后没多久，蓝衣的少女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进屋，苦涩的味道开始在空中飘散。

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黑小虎如临大敌。没办法，神医熬的药虽然号称有奇效，但那味道，恕他实在不敢恭维。

冰魄剑主当真是冰雪聪明，看到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小心思。“不行，虹猫，良药苦口利于病，今天的药我会看着你喝的，必须全都喝光！”少女执起汤匙敲了敲碗边，一声声清脆的音符划过，愣是被他听出威胁的意思。

少女很快证实那并不是错觉。蓝兔把手搭在他肩上，趁他惊愕得面红耳赤之际，玉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