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别赶我走

阿南确实很乖，会看眼色行事，从不提要求，只要力所能及之事都会做到最好。家务活没让叶秋操过心，还拿每一件家电的使用说明书当作休闲读物，掌握了基本的装修技能。

除此以外，他每天坚持做料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厨艺就突飞猛进。对此，叶秋前后左右细想不通，直到跟他去了一次菜市场，才知道阿南每次买菜都会拿着记事本向卖菜的大爷大妈请教菜谱。

记得初来大城市，他会迷路、社恐，去动物园看老虎还要躲在她身后，稍微大点地动静就被吓得不敢动。哪想到两个月过后，少年暴风成长，不仅像海绵一样快速吸收，还像精密计算机一样解析房屋主人的大小需求。

有次，叶秋半开玩笑半带审视问他，“阿南，你该不会是仿生机器人吧？”对方顿时摆出一副小可怜地模样，开始脱衣服：“姐姐要是怀疑的话，可以找找我身上有没有通电的接口。”

叶秋脸色一阵青红交加，赶在他把自己剥光之前阻止了他。

但阿南也有不乖的一面，隐瞒真实的过往，收敛真实的脾性。

被食品激素和网络催熟的千玺后少年们，十三岁已经懂得了许多，思想不可能纯净无垢。可阿南总是在她面前表露出单纯的一面，天真无邪地望着她，就像一个渴望关爱的七八岁孩童。

这显然是具有欺骗性的。

最开始一个月，叶秋没少担惊受怕。她去了解xx村事件后续，登上全国人口失踪信息网去查询，都没有找到和阿南相关的资讯。想去警察局报案，但是阿南不告诉她亲生父母的信息，也就无从下手。还旁敲侧击地问他在xx村的一些遭遇，阿南也始终闭口不谈。

“我不想回答，也不想欺骗姐姐。”阿南当时哀求地说道。

叶秋耳根软，想到相处的这段时间，少年确实默默履行着他的原则——不想说的保持缄默，决不会编故事欺骗她。

只是这种懂事并没有让叶秋有多安心。

某个周末，她再次表明要送他去警察局的决心时，阿南才坦白了一些事情：他持有的身份证是假的，身份证上的人出生就死了，父母双亡，也查不到有关联的亲戚。阿南表示，这是他在计划逃出来之前，特意给自己准备的一张拥有正常人生的“通行证”。

“姐姐，我不是坏人。”少年注视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申诉道。

却在叶秋听来，别人的悲惨人生于他是安全保障。

而且身份作假？是他自己做的，还是有人帮忙的？

叶秋想起x村的新闻，警方后续揭露中，该村有非常完整的犯罪链。后面曝光出来的参与犯罪的名单，也有不少跟阿南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想起问过几次他的过往，对方总是保持沉默。如果真是受害者，为何害怕坦白交代呢。

叶秋越想越心惊。想起少年过于乖巧懂事，会察言观色，还善用隐瞒替代谎话来取得她的信任，这种大人才有的小心谨慎，让她无法克制地联想到一个词：少年犯。

还是高智商少年犯，比起一般成年罪犯更加让人感到惊悚。这类罪犯通常都是天生就有人格缺陷的反社会分子，没有人伦道德、良知、正常的善恶观。

叶秋陷入纠结状态，导致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晴不定。

而那段时间，阿南总是在讨好她，观察她细微的表情，小心翼翼变换各种方式。每次发现她还是冷着一张脸时，他会眼红一圈迅速背过身去，偷偷难过不让她发现。叶秋看在眼里，表面毫无波动，其实内心也慌着一批，她没养过孩子，更没有过弟弟，不知道如何面对少年的讨好行为。还是某一日，她因为肠胃不舒服，晚饭只吃了几口就跑去了洗手间，出来后，就看见阿南站在她的座位上，委屈得双手不停地抹眼泪，她才整颗心被揪着疼。

太特么不是人了！

叶秋当时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反思自己近期的“冷暴力”行为，这不是虐待未成年嘛。同时恍然大悟，少年这种不知所措，胡乱讨好的行为，不正是孩子渴望关爱的表现吗。

叶秋快步走过去，拿出保鲜膜将剩下的饭菜封好。

“哭什么哭，多大人还哭鼻子，羞不羞嘛。”叶秋没好气地说，将包好的饭菜放进冰箱，“我只是胃口不好，又没嫌弃。等半夜饿了，正好当夜宵。”

她刚说完，少年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他不知是不是又长高了点，气息贴着她耳侧，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到她的肩膀上。

“姐姐，我真的没干坏事。”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得这么惨，把压抑了一个多星期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不断地说，“姐姐别赶我走，我真的不是坏孩子……”

那之后，叶秋对少年的态度也软化了，送往警察局的打算再次搁置。面对少年的殷勤伺候，她不排斥也不表态，由着他开心。甚至不知不觉中，还真将他当个弟弟，生气训两句，开心逗两下。有时候在公司吃着少年做的饭，都控制不住想起他，不知他在家会不会无聊。

就在她的内心逐渐打开后，她才发现阿南的不对劲。

阿南有时候会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遥望着天空或远方，他似乎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