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卖身姨母

苏四儿在苏大福背上，有些无聊，开始打量整个村子，

田地都比较干裂，一丝丝野草也看不见，原本该在田地里忙碌的农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大福一直低着头，仿佛地下一道隐秘得只有他看得见的线在牵引着，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这样的话，村子里人那探究又鄙夷的眼光应该就瞧不见了，

小舅子了无音讯，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靠旁人终究不成。

就像这荒芜的田地，没了雨水什么也不是，似他家的生活本该就是如此。

村子里拖后腿的存在。

“爹，你和娘，还有姐姐们，以后……”

苏四儿没被苏大福散发的颓败气息感染，离别时刻，她自觉不是家里人，心里轻快。

作为小孩子，吃得再少，日积月累也是负担，还帮不上忙。

如果能够换点粮食钱，让家里人渡过这一劫，全是恩情。

娘说，以后小舅舅回来，全家攒钱找她。

她垂眸，应该好久以后了，再回来……也行。

“我听说，城里的贵人求了福，过几个月是个好兆头呢！等捱过这一阵，就都好了。”

苏大福把自己打听的消息，捡好听的说给女儿听。

四儿打小机灵，小舅子时常把她挂在嘴边。

她若是有好运道，苏家一门等于有了未来。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腰背稍稍挺起来，对各处探视的眼光终于有勇气直视。

“四儿，爹对不起你！但爹相信，你肯定能行，祖宗都看着呢。”苏大福斩钉截铁地道。

苏单儿沉默听着，二妹妹双儿方才悄悄跟娘提，要把自己也给卖了，娘先是哭了一场，又让三儿妹妹守着她不许出门。

双儿妹妹嘴巴笨，人不甚机灵，平日里还犟得很，快十四的年纪。

若是出去，反倒不如四儿安全。

李婶，全名李金花，年轻时是镇上的一朵金花，靠着自己能干的名声嫁给县里的商户。

夫家跟县衙的小吏有点关系，县首非常倚重小吏，出挑的李婶自荐做了中人，给县里大户介绍下人。

靠着小吏，搭上府城的线。

后来县首陡然离开，小吏被人挤了下来，还遭到打压，连累到李金花夫家不明不白没了。

她因跑乡下生意，同一双儿女躲过祸事，又会做人，介绍的下人都老实本分，靠谱的名声响亮。

后来虽被其他中人抢了不少客源，总归日子渐渐好起来。

夫家遭逢大难后，李金花回娘家安顿。

打听夫家的事，积蓄精光，跟着爹娘哥嫂一家人上嘴唇碰下嘴唇，常常不顺心。

熬一两年，自己找族长，另寻块地起大宅子，带着儿女搬出来住。

听着苏大福说起李婶的遭遇，苏四儿对她起了好奇心。

心里却有几分不太相信李婶真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涉及人口买卖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李婶前几日悄悄应承你娘，答应给你个好去处。”

“四儿妹妹，李婶跟咱娘的娘，也就是外祖母有亲。”

苏四儿不相信，但也没敢直说自己不相信李婶，平白令爹和姐姐担心。

他们见到李婶又叮嘱一遍，惹人不喜，纯粹给自己惹麻烦。村里路上，藏了不知多少眼睛和耳朵，她都听见有人幸灾乐祸的笑声。

苏大福也听见了，他突然快步赶路，趴在背上的苏四儿有点无法适应，差点跌下去。

“爹，要不我自己下来走吧。”

“爹最后背你一段！”

无法说服苏大福放下自己，苏四儿眼睛盯着前方，尽量忽视四周投递过来的灼热眼神，真的有点灼热。

李宅经过十来年不断扩充，已成村里第一气派的人家。

村民们并无意见，反而希望她再厉害些。

李金花这些年稳固关系，结识不少人，村里青壮打短工的门靠她介绍，最轰动要数介绍族老小儿子做府城大酒楼的账房。

在李宅门口，苏四儿被苏大福放下地，改由姐姐单儿牵着，两姐妹安静站在大门西侧。

苏大福上台阶敲门，门里探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和苏单儿差不多年纪。

苏四儿猜是李婶的女儿。

苏大福略带讨好说：“这位管事，李娘子在家否，劳烦通报一下”。

“ 娘子在呢，你们进来吧。”那女子只开了半扇门，利索朝里走。

苏大福招呼两姐妹跟进去。

乡下宅子修得并不复杂，进了大门，略走上十来步，就是一排房子，中间仍有大门，却是敞开的。

朝里看，像是待客的堂屋，堂上有不少孩童，与苏四儿一般年纪，不哭不闹，颇为安静。

再次穿过一道门，堂屋外站有不少成年的人。

有的神情哀戚低头抹泪，有的面无表情双手握拳，有的喜笑颜开捏着钱袋，有的对着墙念念叨叨，有的把头埋在膝盖蹲在地上……

人间百态。

苏四儿转过头看苏大福，他早已眼睛红红，苏单儿倒还好，见此情形走路有点磕绊，差点给苏四儿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