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蔚县旱灾

谢景喊这句话时，语速极快，从头到尾不敢抬头看裴迟一眼。

她将自己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以一种绝对臣服者的姿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立在自己跟前的人，一直沉默不语。

谢景只觉得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

周围沉寂如死。

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下身因为来了葵水，整个人有些头晕目眩。

裴迟一直没有喊自己起身。

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还不够屈服卑微？

谢景胸腔里面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此刻似乎变得格外刺耳，“咚咚咚”地跳动着。

沉默了许久之后，她才艰难地将头稍稍抬高，瞧见眼前一双普通的黑色靴子上沾染了些许的泥土。

她虽然不知道裴迟和皇室谢氏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也未曾见过裴迟。

但是据她对裴迟事迹的听闻，她隐隐觉得，裴迟恨他们。

恨谢氏的皇室子弟。

那自己若是对他极尽卑躬屈膝，他会不会可怜自己，饶过自己一条小命？

想到这里，谢景鼓起勇气，死马当活马医。

她吃力地用双肘轻轻挪动自己的身子，看着沾染泥土的靴子，一咬牙用自己的宽大得有些不合身地明黄色龙袍衣袖，仔细擦拭着裴迟靴子上的泥土。

刚碰上去，她就感觉到了眼前人肢体的僵硬。

谢景顿了顿，忽然觉得耳边阴风阵阵。

气氛诡异难耐。

下一秒那人抽出了自己的靴子，和谢景拉开了一段距离。

“丞相大人！”

眼前人喊了一声之后，谢景身侧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有力逼近的脚步声。

她浑身颤抖的身子陡然僵住，继而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只见刚刚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容貌普通，恭敬地拱手抱拳，面朝着真正的裴迟。

谢景甚至来不及转身去看真正的裴迟。

只是模糊地瞧见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

宫殿内所有的人，此刻极为迅速有序地退了下去。

谢景甚至来不及睁开眼睛，只是恍惚间听到耳边一阵风声，脖颈一痛，不知何时一只骨节分明有力的大手已经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越收越紧。

“丞相，饶”

谢景一双纤弱的双手不停地扑棱着男人的手腕，

此刻的谢景被迫睁开眼睛，眼神根本无法聚焦男人的容貌，眼前模糊一片，只是感觉自己下一秒仿佛要被男人凌厉凶残的眼神吸进身体里面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谢景连喘气都失去了声音，刚刚还因为惊恐睁得大大的眼睛，此刻已经耷拉了下来，开开阖阖。

脸色渐渐变得发青发紫。

裴迟目光落在这个骨瘦如柴的小陛下眉眼之上的时候，微微皱眉。

不像。

和谢霈眉眼五官没有一处相像。

无趣。

“咳咳咳咳咳咳谢丞咳咳咳”

裴迟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谢景瘫坐在金碧辉煌的殿内金箔装饰的廊柱上，用力地呼吸，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刚刚真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她的右手此刻松软无力，想要摸上自己疼痛难忍的脖颈，抬起到一半就掉了下来。

她甚至无法直立起自己的头颅，就这么仰着仿佛无骨的脖颈，抵在廊柱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丞相，裴迟。

谢景此刻眼神还有些涣散，可奈何裴迟的长相太具有攻击性，夺人眼目。

太冷，太艳。

脸色是冷白的，白到几乎病态的程度。

轮廓被殿外影影绰绰的光线割裂得忽隐忽现。

明明极好的容色，可惜了那一双过于凌厉猩红的眸子，破坏了眉目如画的韵味。

叫人对着这样一张剑眉谡目，冷隽出尘的容貌生不出半点旖旎之色，只觉得恐惧，铺天盖地的恐惧。

“来人，送陛下上朝！”

还未等谢景回过神来，裴迟已然转身。

谢景瞧着裴迟渐行渐远的背影，明明人已经走了，却依旧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甚至自己差点都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裴迟今日身着一身红色锦服，玉冠玄靴。

瞧着背影只觉得，风仪卓荦，雕霜斫玉。

红似鲜血一般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并未叫人觉得艳丽俗气，反而愈发突显出眩人眼目的章采，宛如一柄秋霜切玉的宝剑。

听说，裴迟尤爱穿红衣，尤爱艳红滴血的颜色。

谢景被两个小太监推到龙椅上坐着的时候，还有些觉得不真实，像是做梦一般。

冯德禄站在谢景的身边。

宣布大臣们上朝。

伴随着一句尖锐刺耳的“上朝”声落下。

宫门大开，官员们陆续走上来，黑压压的一片，随后齐声跪地，声音大得排山倒海而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随着宫门开阖直射而来的阳光射得谢景揉了揉眼睛。

当然，裴迟不用跪。

他就这么笔直地立在谢景的右侧正下方。

谢景刚揉开不舒服的眼睛，便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