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绘京侧过身,握住他的手腕往里一拧,男人当即嚎了一声,骨头的脆响与短刀落地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前者借机打断道:“我祈雨的时候你在场,我并未做什么手脚。”
五条国永擅长锻刀,却并不擅长使刀,他自知不是千绘京的对手,却无法忍住满腔怒火:“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弥补我父亲的死吗,我要让你偿命!”
“冷静点吧,五条国永!”千绘京加重手上的力道,强迫对方听她讲完,“我不久前才被召唤到平安京,根本没有害你和山炉村民的理由。”
“那又如何,要不是你监察不力,没有驱走全部的妖怪,我父亲也不会被杀!”
他永远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那一幕,火海,鲜血,被妖怪们肆意屠杀的无辜村民,他当时就站在山崖上,一切尽收眼底,那一瞬间脑子全是空白,只能听见有人在对他说——
全是巫女波的错。
是她的疏忽,种下了恶果。
对,都是这个人的错!
千绘京见他理智全无,根本听不进半点劝,只得放弃盘问的打算闪身消失在房间里。
外面,晴明和幼鹤还在等她,她走到屋檐阴影下,避开守辰丁的巡逻,低声问晴明:“我的事是不是包不住了?”
晴明闷闷地点头。
“那五条国永在这期间都去了哪里,被贺茂赶回来后有没有出去乱走?”
“没有啊,老师已经把事情都打探清楚了,五条国永本来一直待在家里,结果不知怎么就像发了疯一样跑出来,跑到贺茂府大喊大闹,”晴明想了想,继续道,“老师只告诉了我这些。”
千绘京陡然一惊。
有人在说谎。
第112章
如果五条国永没有离开过平安京,那他怎么能看到千里之外山炉的场景,而且他在闯入贺茂宅邸之前并未大肆宣扬驱邪失败的事,街上的平民要如何给神子扣上名不副实的帽子?
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人并不是五条国永,不过这得基于贺茂忠行没有撒谎的前提下。从平安京到山炉,再从山炉到平安京,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在背后捅刀子。
想到这些,千绘京决定留在八坂神社。
“哎?”晴明颇为迷茫,“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受罪?”
千绘京转过身,语气坚定:“我这一走刚好称了他们的意。”
要是没猜错,幕后主使还会把安倍家和源家一起拉下水,比起那些只知道在权利斗争中兴风作浪的政治家,早已习惯阴谋盘算的她更能找出始作俑者。
晴明还没触及过这些见不得光的阴影,但也能隐隐嗅到危险的气息,他犹豫片刻,问:“鹤丸你呢?”
幼鹤早已拔腿跑向千绘京,扬起胳膊挥了挥:“我要跟波一起走!”
千绘京很满意这个答案,像往常一样牵过他的手,背影渐渐淹没在晨雾之中。
待在八坂神社的这段日子相对来说还算安全,大概是千绘京的听之任之让司巫动了恻隐之心,没过几天就把结界撤了,开始传授前者御灵大会的必备知识。
作为神子,跳祈福舞是整个御灵大会必不可少的环节,这支舞不同于简单的驱邪,而是要把平安京方圆数里的残存妖气都汇集起来,并以灵舞净化,为此必须在祭典开始前把神社改造成方便朝中贵族和天皇观赏的布局,大家都觉得离神子近一些更加吉利,想必祭典举行那天会是前所未有的盛况空前。
千绘京悟性极高,在司巫的耐心教导下舞技进步神速,短短几天就能跳出像模像样的舞蹈,这期间难免听到闲言碎语,但她都没放在心上。
只有弱者的神经才会如此易燃,她不是。
不久后,祗园祭如期举行。
大街上人声鼎沸,大人小孩的目光都黏在从街道中央缓行而过的神桥上,那神桥由六十六根柱子所造,色彩华丽,装饰丰富,花卉与动物栩栩如生,连外行都看得出价值不菲。
打击乐的器乐声萦绕耳畔,仿佛是在为这繁盛助兴,神灯之下是望不见尽头的花车巡游,它们在太鼓铺出的神秘而轻快的节奏中渐渐走远,居民们纷纷高嚷阔谈,每挪一步都会踩到他人的脚。
让热闹达到最高潮的,是神之子乘坐的那辆牛车。
牛车挂着垂帘,彩绘饰物华美,车身流水纹与扇纹交织自然,大胆精致的上色足以吸引任何人的注意,居民们只听说了神子降世的两样壮举,一样是大破百鬼夜行救京都人民于水火之中,一样是驱邪失败导致刀匠家破人亡,是正是邪,是强是弱,众说纷纭。
有无数人探头探脑地想看清神子真容,可神子坐在垂帘之后根本望不清样貌,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牛车径直驶过,遗憾焦灼。
“啊——”
一声尖叫打断热闹的延续,人群顿时出现暴动,纷纷拥挤逃窜,负责治安的检非违使立刻抽刀出鞘,紧张感骤升到极致——
“有妖怪,有妖怪!”
居民口中的妖怪正蹲在街道两旁的房檐上,浑身冒着漆黑烟雾,唯独双目泛光,怪物似的三角眼尽显凶恶。
“不过是一只妖怪,慌张什么!”一名检非违使把刀对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