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朝归倭附(圩七)怀柔(二合一)
至于立嫡以长,无中国,夷狄通行之义,贵国长子何往,而以第二子为世子乎?……”
辽东咨文在内容上充斥着对朝鲜的诘责:为何朝鲜的军队如此不堪一击,还没有见到朝鲜关于情况的通报,国家便将灭亡?
宋国臣此次出使朝鲜的目的,一是传达辽东咨文,二是辨别国王真伪。但与前面兵部的使者一样,宋国臣出使的目的便已经表明,因传言肆虐,大明辽东地方官员也已经对朝鲜产生极大的怀疑。
于是乎,朝鲜使臣李德馨从辽东回国后,只好对李昖奏言:“朝鲜八道兵马强盛,而曾不数旬,乃至于此,疑其为假倭而云。”
李昖随即表明心中疑虑:“假倭之言,人假称为倭之云乎,抑与倭同心之谓乎?顷者祖总兵(祖承训,副总兵衔)咨文,亦有不轨之心语,以此见之,则可知其疑之也。”
可见李昖也知道朝鲜败得太快,快到在正常人看来的确离谱,只是他也无可奈何——事实就是这么离谱,我朝鲜二十余万大军,几场仗下来就不剩几个兵了,这又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我又上哪说理去?
这还不算晚,在兵部与辽东巡抚均遣使至朝鲜侦察后,内阁、兵部与辽东方面均对朝鲜宣布“内附”事件达成一致意见,最终下发朝鲜咨文:“国王来投江上,择居完固城堡司道躬为存慰,一应供膳从厚,随行兵马给以刍粮,用示抚恤,无容狡倭混入探听,前所发兵不足,再加一枝为犄角之势,可也。奉旨:朝鲜请益援兵,须确议具奏,王来择善地居之”。
此时,表面上看,明廷虽然同意朝鲜王“内附”,但实际上,“内附”有诸多条件限制。其中朝鲜争论最为激烈的便是“内附”地点的选择。
大明将“内附”地点选在了辽东地区的宽甸堡,而宽甸堡实际上为防御女真而设立,条件相对较差,朝鲜廷臣便不断对李昖灌输辽东地区人心凶险等信息,以期恐吓李昖。于是,伴随大明军队大规模开往朝鲜战场,朝鲜便不再上疏明朝坚持内附,此事这才无疾而终。
至于后来朝鲜内部对于此事的争议,张左治知道得不多,还不如本书前文描述得详细,高务实听听也就罢了。
说完这些情况,张左治最后总结道:“由此可见,我朝廷上下对于朝鲜大多持不信任之态,这势必导致将来治理朝鲜之时也有很大概率实施一些……歧视性策略。
而在朝鲜内部,主张内附的只有北人党,而北人党相对于南人党和西人党,力量上也并不算强,就算得到了阁部的支持,其在朝鲜朝中或许能够得势,但恐怕在民间也没有明显优势。
这样一来,我朝接受内附、直辖朝鲜,不仅朝鲜当地官员所能给予的帮助颇为有限,还可能要面临民间的反对,甚至朝鲜原官员们的挑唆,其治理之难可见一斑。
故而下官认为,欲治理朝鲜,必先化解两国之间的互不信任。只有先建立信任,然后施以合理的治理之策,甚至可能还要在一段时间内让利于朝鲜当地,用以施恩于民……这样在一两代人之后,朝鲜才能被我朝真正接纳如两京十三省一般。”
高务实此时基本听明白了张左治的意思,他整体而言是持“怀柔”立场,认为要从民情民心出发,从根子上将朝鲜纳入治下。
这一点,其实和高务实在朝鲜时听麾下诸将之讨论完全对立。在朝明军将领们对于将来朝鲜该怎么处置也是讨论过的,但他们显然就没有张左治这样良好的耐心。
明军将领们,包括平倭提督麻贵和各路总兵在内,几乎都认为统治朝鲜轻而易举。在他们看来,这其中的道理非常简单:朝鲜人压根不会打仗,就算真有一些人要跳出来作死,大明天兵也能轻轻松松碾平他们的反抗。
不得不说,武将们看问题的视角和文官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当然,这其中很可能还有双方利益点的差别。
对于武将们而言,朝鲜乱起来不可怕,甚至乱起来反倒是好事。毕竟他们乱了,我们就可以出兵平叛,出兵平叛就可以获得战功。
反正朝鲜人又不会打仗,要是他们真有本事搞出个数十万人的大叛乱来,那才真是天降之喜——多大的战功啊,而且还是白送性质的,可不是大喜么。
文官就不同了,文官虽然也可以靠平叛获得战功,甚至想封爵的文官还生怕找不到机会立下战功。可是这里也是另有一些门道的:平叛固然是功劳,可是惹出乱子来的文官可就不见得有机会去捞这笔功劳了!
从历史上来看,一般来说剧情都是这样的:文臣甲治理无方,地方心怀不满,居心叵测者裹挟民众大举叛乱。朝廷得知消息,一边下令平叛,一边将文臣甲打入大牢、不日处死,同时另外派员文臣乙接替前任,并且负责平叛。
看到没,无论平叛的功劳有多大,你作为当地原先的治理者文臣甲,首先就有大罪,甭管后续的平叛功劳有多大,总之都和你毫无干系——你只是那个被用来祭旗的倒霉蛋,或者说“罪魁祸首”而已。
以上不只是在朝鲜当前内附之后的治理问题上如此,历史上绝大多数时候面对类似问题,文臣大多主张怀柔,而武将大多主将威压,原因大抵如此。
你以为这种差异只是双方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