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正是万物生机勃发的时节,春风吹过清澈见底的河水,泛起些许涟漪。
少年的影子映在河面上,像被投射进一面暗淡的镜子。
他习惯性地想要咬住下唇把所有痛苦的声音都憋回去,只是才张开嘴唇就牵动了下唇的伤口,疼得他冷汗涔涔。
身上的伤太疼,差点忘了嘴巴已经在树上那会为了忍疼咬破了。
少年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是皱着眉,小心地撕开被坏水腐蚀到一起的衣料和伤口,每扯动一下,都像是在撕开自己的皮肉。
伤势最严重的地方是肩膀,因为那瓶坏水本来对准的是他的脸。
是他鬼使神差醒来,下意识避开,才让手上的地方从脸变成肩膀和腰间。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少年才堪堪将所有粘连着的衣物从身体上撕下,还有一些已经嵌进血肉里的,他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就这样吧,不管,就跟之前那些人留在他骨头里的针一样,不管。
即使被那些人折磨的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他依旧没死,还可以看见第二天的日光,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真的是灾星吧……少年垂下眼帘,因为双唇抿紧,下唇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像红色的珠子一样渗出来,又在皮肤上铺开。
前段时间被那些人捉弄浸在寒冰中几乎没了知觉的双手,这些天奇痒无比,少年知道和他手上那些腐烂的脓包有关系,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很多个夜里睡不着,他都分不清让他快要抓狂的感觉是痒还是疼。
就像此刻他觉得下唇发痒,伸手去挠却得到一手血,脸上的神经也痛得抽搐。
待在玄门的时间越久,他越感觉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把他满是冻疮的手治好没有意义、把插在骨头缝里的针取出来没有意义、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干净没有意义,活着…
也没有意义……
少年看着日渐西沉的太阳,余晖毫无遮拦地照进他眼睛里,他因此面无表情地流泪。
可他只能待在玄门,他哪儿也不能去。
他是玄门所有术师倾尽全力预言的祸乱灾星。
在未来,整个世界都会因为他而暗无天日。
暗无天日,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这样一天,他想要看见,他对每天照常升起的太阳已经厌烦无比。
阳光每天都会照在他身上,就好像那些人每天都会换不同的法子折磨他,美其名曰“惩治”。
少年虚弱地喘息着,未着寸缕的上半身伤痕累累,新伤叠加旧伤,几乎要布满他身体的每一处地方。
这个地方应该不会被那些人找到,疲倦混合着痛苦,他靠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月亮的清辉已经洒满了整片湖面,波光潋滟像是一片银色的海。
少年还没见过海。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玄门作为需要警惕和监管的重要人物,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走出去过。
他对于海的印象来自他在书上看到的图画。
少年不知道真正的大海有多宽有多广,他只能尽力去想象,一谭一望无际的湖,海…大致就是那样。
大石头旁一堆新鲜的野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又发生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这种善意的帮助,之前也发生过好几次。
在人人都仇视他、折磨他的玄门,发现对他好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起初少年欣喜又雀跃,想要偷偷找出这个“好心人”。
他为此埋伏了好几次,可什么也没发现。
后来他自己修炼的玄门手段多了,他才知道,帮助他的哪里是人,而是一些游荡在山中林间的孤魂野鬼。
这一点几乎让他更加相信——他就是门中长老预言的祸乱灾星。
否则明明身在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玄门,怎么会一个喜欢他的人也找不到,反而招致小鬼的善心。
少年沉默地捡起野果,又苦又涩的滋味在他舌尖绽开。
为他提供帮助的小鬼可能已经在山间游荡了太久,生前为人的记忆被磨损得破碎不堪,它不知道人的舌头偏爱那又酸又甜的,只是看见了好看的果子,就一味摘来给他。
少年有一次没加分辨,吃下直接昏倒了好久。
那红艳艳的大果子有毒。
眼下手里这些果子虽然味道不好,但汁水充盈,能够满足饥肠辘辘的他,最重要的是,无毒。
少年对着空气点头致谢,开口时声音沙哑好似被砂纸磨过。
“谢谢。”
在他看不见时,小鬼们围着他和大石头急得团团转。
一个童声哭哭啼啼,“这可这么办啊……小黑快被那些人欺负死了!”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消停点!你的声音很刺耳你不知道吗?”一个沉稳的声音不满道。
童声哭泣得更加惨烈,“小黑就不会嫌弃我的声音刺耳!他还会因为我给他摘果子感谢我!他才不像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
沉稳的声音无奈道:“那是因为他根本听不见你的声音……”
童声委屈的哭声很快引来许多游荡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