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千里行(9)
还有一把椅子让他来坐,精神也没有太萎靡。
当此形状,被人簇拥着走进院子里的张行张首席却并没有着急来做劝降,反而来问马围:“部队夜间就有些乱了,现在可有重新布置?”
“没有多少新布置。”马围有一说一。“只徐副指挥遣了张公慎头领所领的营、张十娘大头领代领的李龙头直属营,一起去了南面滹沱河方向监视河间……不过军情还是有变化的,四更时,赵八柱连夜从博野突围,被埋伏在城北的单龙头率部阻击,军报上说赵八柱几乎是单骑负伤而走,博野城已经落袋,单龙头留下丁头领守城、控制俘虏,其余三营已经随他兼程而来了。”
张行点点头,不置可否。
倒是李定有些蹙眉:“为何还要留一个主力营守城?这个局面,守不守城有什么用?正该全都押上来才对!”
“单龙头行军打仗自然是不错的,但不知为何,战术和战略总是不搭。”徐世英也笑了。“战术上他是勇猛激烈,战略上又偏稳当。”
李定愈发蹙眉:“徐大郎倒是表里如一,可全都谨慎过了头……我刚刚便想问,这个时候让张公慎和我的那个营去滹沱河什么意思?真有必要?若是薛常雄渡河过来的部众是两个营能挡住的,那管他作甚?这个时候,所有兵马都该往北压,狠狠咬死幽州军而已!”
徐世英沉默了片刻,倒是唾面自干,立即点头:“他们应该没走远,我现在传令,让他们速速北上,纳入徐师仁大头领的指挥。”
马围立即示意文书起草军令。
张行默不作声,一直等到军令写好,马围、徐世英依次用了印鉴,遣了人出去,方才缓缓开口:“其实,徐副指挥是想爱护张公慎头领,只是毕竟大军团作战,又是这种什么都不顾的追击战,倒也不必。”
周围人这才颔首。
而张行也终于将目光放在了认真来听这小小插曲的魏文达身上:“魏将军,久仰大名。”
魏文达抬起头起来,看着对方,也只能点点头:“我这里也是久仰大名。”
语气倒还妥当。
“魏将军,你也看到了,局势就是这个局势,天王该说的恐怕也都说了,所以咱们相互都痛快一些,我先说几句话,你再给答复,都不矫情,如何?”张行点点头,便接着来问。
“请讲。”魏文达一声叹气。
“其一,你若降,自然是大头领,继续领兵,来大行台也行,或者幽州再起个行台,你也适合做副指挥。”张行言之凿凿,俨然来的路上已经思虑充足。“其二,你若降,只是你一人之降,不应该牵扯到其他人……换句话说,幽州上下谁的生死与你无关,请你不要求情,让我们难办,我们也不会因为你的求情就网开一面,弃置律法的。”
话到这里,不止是魏文达明显一愣,院中许多人都有些惊讶,雄伯南更是有些紧张起来。
“你觉得如何?”张行话到这里,直接催促。“降还是不降?”
魏文达似乎是没从对方那个第二条回过神来,一时没有直接回答。
而也就是迟疑片刻,其人将要开口时,张首席复又打断了对方:“魏将军且等一下,我刚刚还在犹疑要不要跟你说一个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慢入城吗?”
“我如何晓得?”魏文达语气已经不善了。
“我在看蚂蚁。”张行言辞诚恳。
雄伯南忍不住想插嘴,却硬生生咽下,而白有思、牛河两位则与李定一样,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张行,只徐大郎面无表情,马围丝毫不关心。
“张首席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狼狈而逃的幽州人就好像你脚下的蚂蚁,无足轻重,可以随意拿捏了?”魏文达终于大怒。
“是如此,也非是如此。”张行幽幽一叹,看着对方认真解释。“我一开始的确是觉得这一仗太轻松,幽州军、河间军真若是蚂蚁;但转念一想,我若视幽州军、河间军为蚂蚁,三辉四御在天上看着,会不会也觉得我跟黜龙军是蚂蚁呢?
“魏将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是宗师也好,我是首席也罢,都也只是一个人罢了,不去赶路,就不能到地方;不去做事,就不能成业绩。
“魏将军,黜龙帮里有人亲身经历过大宗师之死,虽与常人稍异,可也是如灯灭,如雾散,然后万事皆空。你今日一死以求一个名头倒是容易,但想再见暮春三月,河北染绿;见杂花生树,群雁北归;见城头旗鼓变幻,感平生经历,或哀或喜,乃至于替罗氏父子做个祭奠,哭一场,恐怕都无了。
“魏将军,人生天地间,如花开春时,若不自惜,何望他人怜?张某言尽于此,请魏将军给个答复。”
魏文达早被说的心神震动,此时又被逼迫,抬头去看,正见到故人雄伯南来看自己,满脸希冀,到底是长叹一口气:“请首席遣人送我往邺城安置,省得在前线于心不忍。”
院中众人闻得此言,虽晓得魏文达此时心情扭捏,也被张首席之前言语煽动,但晓得帮里又多了一位宗师,也是各自震动,忍不住喜上眉梢。
同一时刻,高湛一马当先,带领部众来到了七里井的路口上,然后忽然勒马。
其人身前,已经有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