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子就在这时候重新启动,车窗缓缓往上提起,风从小变大,吹到奇良的头发上,将他额前的碎发往后面拨弄,但很快,车窗完全的关闭了。
风停了。
章驰一脚踩足油门。
奇良抓住车把手,等感觉身体稳定下来,他转过头看向章驰。章驰能察觉到他的目光,但是她什么都没有问,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有些人是天生的冒险家,他们有胆怯之心,有畏难之心,但每一次赌局开盘,他们偏偏就要上场。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任何环境都无法扭转的,近乎可以称之为疯狂的热忱。
看似一样的人,在人生的岔路口,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到最后,他们就真的成为了大相径庭的两个人。
其实他们从来就不是因为选择而不同。
他们生来就不同,所以注定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一个人,被什么成就,就会被什么拖累。
奇良是一个合格的赌手。
奇良发现章驰心情不错。
他跟她接触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表情库在他这里也变得丰富,她是一个情绪不太外露的人,她高兴的时候,好像跟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
只有一点小小的差异。
他只看向她的侧脸,能够感受到她的神情比开车来看墙的松弛不少。
阳光穿透前挡风玻璃,轻柔地披洒在她的脸颊之上。
她的眼瞳是深调的褐,但阳光自作主张地调成了浅褐,融在她的瞳孔里面,借她的眼睛随着奔驰在大道上的轿车冷冷地扫过街道两侧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
她的目光笔直向前。
好像谁都挡不住她的脚步。
陡然间,刚才面对墙的那一股恐慌,在此刻全都消散。他突然觉得,如果他是抛掷骰子的上帝,他会想给她最大的点数。
如果有一个人要赢,那就应该是她。
在车拐弯减速的时候,章驰再度开口:“你得想好。”
奇良:“……”
章驰:“游戏开始,就不能够再退出了。”
奇良忍不住笑:“知道了。”
说不出来为什么,这几天时间,沉积的那些好像永远不会减淡的阴影和后怕,就在此刻,突然一并在阳光之中一点点消融了。
向死而生。
大不了就上墙。
在低下头颅的每一天,还能够亲眼见到灿烂的日辉,从头顶之上升起弥散。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上墙的殊荣。
章驰转过头看了奇良一样,很显然,奇良开心得不太正常。
奇良收起笑。
他发现自己有点像个傻逼。
于是他试图问一个聪明的问题转移视线——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章驰很痛快地回答了他:“玩游戏。”
奇良愣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现在更像一个傻逼了——他完全没听明白怎么回事。
红绿灯了,车开始减速,最后成为了十字路口前罚站的排头兵。
章驰将手从方向盘上放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奇良。
“我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看见死亡,该是什么感觉呢?
像刚才在街头路过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在夜晚将生命挥霍一空的尸体一样没有疑问,没有感叹吗?
街头的尸体是垃圾岛的涂鸦,每天都来,他见多了,没有感觉了。因为他们都离他太远了。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因为不一样的原因来到这里,他跟这些人不一样。
可挂在墙上的人却跟他有相似之处。
他们拥有过同样的勇气,如果运气再差一点,他就会成为跟他们一样的存在。
奇良收回目光。
他只看了几秒钟,他不想看了。
他转过头,看向章驰。
章驰的目光越过他,穿过车窗,抵达遥远的那一堵三角高墙。
她伸出手指,隔得太远了,奇良没能看清楚她指着的是墙上的哪一处。
“最左边那个叫查林,他是医院的搬运工,周末上班,平时就捡垃圾卖,他跟我们一样,也想从集装箱走,新年的第一天,他们跑到港口,被岛府的人抓到了。”
奇良呼吸一紧。
章驰:“你还要这样选吗?”
今天早上,他告诉了魏易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继续。
魏易没有多说什么,她带他出门。他听话地跟上。
章驰:“行动总有很多意外,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包票,任何一次行动不会出现任何计划之外的事情。如果有,那么他肯定是在骗你。”
“你还年轻,你比墙上挂着的人更厉害。你不用工作,在这个岛上已经能过上很好的生活,除了自由,你什么都有。”
“你要想清楚,你到底一时冲动想摆脱这种乏味无聊的生活,还是真的觉得,这一点点局外的自由,可以拿命来赌?”
“赌输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墙底下议论的人离开了。很快,又有人从墙下走过,他抬头看了一眼墙,无动于衷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