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大眼眸,仿佛在说,你怎么还没死?
张軏人黑了也瘦了,脸上多了很多风霜,跪在南宫的正殿里,也觉得唏嘘。
三个月前,他和太上皇意气风发,攻打东华门,试图君临天下。
三个月过去。
太上皇成了漠北王,他堂堂勋贵之首,英国公府的执掌者,变成了丧家之犬。
同样跪在皇帝的面前,多么好笑啊。
“张軏,漠北王和你的供词不一样啊,你说朕该信谁呢?”朱祁钰笑着问。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朱祁镇有点慌,他以为皇帝只是作为胜利者,嘲笑他这个失败者的呢。
却不想,皇帝是来杀他的!
张軏何其聪明,此刻才咂摸明白,皇帝是想让他去咬漠北王。
所以没杀张懋,是给张家一丝希望。
让张家、让勋贵彻底和漠北王做切割。
张軏抬头看了眼皇帝。
他一点都看不透皇帝了。
他隐隐猜测,从他自宣镇潜回京城开始,就被厂卫的人监视了,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皇帝在借用他的手做而已!
这一点,他被送到锦衣卫诏狱里,他就想明白了。
他根本就没有造反的能力,谈何造反啊?
而且,尚有两军三万人在京,他为什么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造反呢?
怎么不等方瑛、项忠出京了,再造反呢?
那个时候京中才最空虚。
但是,皇帝需要他造反,需要在大军在京时,清洗京中,让京中各大势力听话,消除后顾之忧。
所以,模仿他笔迹的一张信笺,送入了宫中,送到了常德的手中。
他手中仅剩不多的亲信,被调动起来,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刀尖上跳舞,做着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这里了。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沛公不是常德,而是漠北王!
敲打清楚漠北王,让漠北王老老实实,为皇帝所用。
好大的一盘棋啊!
张軏自认聪明,却一直都没参透其中韵味。
真正的棋手是皇帝。
棋子是张軏,更可悲的是,这枚棋子,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推入局了,如提线木偶一般,完成所有的事,最后被踢出局。。
“微臣诓骗了陛下,请陛下恕罪!”张軏承担下来了。
他不想牵连漠北王,更不敢忤逆陛下,张家还有人活着呢,若是不听话,张家就会被斩尽杀绝!
这才是皇帝放过张懋一命的真正原因!
闻言,朱祁镇松了口气!
朱祁钰眼眸一阴,倏地笑道:“看来漠北王对朕是还是忠心的,是不是啊,漠北王?”
“回陛下,小王对陛下忠心耿耿!”朱祁镇咬牙切齿。
朱祁钰不理会他的语气,又问他:“朕封你做漠北王,满不满意?”
“回陛下,小王满意!”
“嗯,算是有孝心的。”
朱祁钰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既然漠北王对封号满意,对封地满意,对朕也满意!”
“而张軏又污蔑漠北王造反,不如给漠北王一个以正视听的机会。”
“拿刀来,让漠北王,亲自斩首张軏!”
话音方落。
朱祁镇猛地瞪大眼睛,皇帝让他亲自斩杀自己的亲信?
那以后,谁还会为他效力了?
这一刀,杀的不是张軏,而是他的根基!
“怎么?漠北王顾念主仆之情?”朱祁钰问。
“陛下,张軏毕竟曾为小王效忠一场,小王优柔寡断,又重旧情,敢情陛下请他人持刀!”朱祁镇咬着牙说。
他把姿态放得十分之低!
就是想残存最后一丝希望。
那些曾经他的铁杆,也许还会支持他。
“好一个优柔寡断、顾念旧情啊!”
朱祁钰笑道:“朕听说,也先把妹妹嫁给了你,还生了个孩子,有吗?”
“此乃胡说!绝对没有!”朱祁镇脸色瞬变,他绝不承认。
“朕听说,你许诺很多瓦剌贵族,回国后敕封他们为王,有吗?”朱祁钰又问。
“绝对没有!”朱祁镇快要尿出来了。
“徐有贞说过,你允诺他很多东西,这总该有了吧?”朱祁钰又问。
朱祁镇有点后悔了!
不该为了张軏,而牵扯出这么多话题来!
“怎么不回答了?”
朱祁钰撇嘴冷笑:“许彬呢?朕不是把他阉了,送到南宫伺候你来了吗?”
殿外走过来一个老太监,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啊!”
朱祁钰乐了:“伺候故主的滋味不好受?”
“微、奴婢是陛下的忠臣啊!”许彬老泪纵横。
“哈哈哈!”
朱祁钰放声大笑:“漠北王,听见没有?你的铁杆,竟然说是朕的忠臣,好不好笑?”
“许彬,你说,夺门之时,漠北王承诺了徐有贞什么啊?承诺了石亨、孙镗、刘永成、张軏什么啊?”
许彬不敢说话。
朱祁镇的脸越来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