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选择。
“皇爷,没气儿了。”冯孝小声提醒。
同样的,胡濙也非常被动。
李贤入内阁担任首辅之后,他本来进退自如,可赖着天官位置不走,也可急流勇退,留一世美名。
偏偏胡长恭深度参与了瘦马案,胡家飘摇,让他变得极为被动。
只能跪伏在地,等待皇帝审判。
“老太傅之心,朕是知道的。”朱祁钰退让了,保住胡濙,放过这次让他滚蛋的机会。
胡濙长吁一口气,皇帝出面,会保住他的声名的。
到了他这一步,其实已经不贪恋权势了,他的弱点是名声,他想要身后名。
而能保全他身后名的,恰恰只有皇帝。
所以,他和皇帝再一次捆绑到了一起,就如当初夺门之变后,皇帝迫切掌权时是一样的。
“请陛下屏退诸臣,老臣有话上禀圣上!”胡濙决定和皇帝做一场政治交易。
皇帝厌恶他,主要是他到南直隶后,毫无作为。
这才使得君臣离心离德。
而从汉宗案开始,皇帝就给他设套,让他滚出朝堂,换上一个听话的吏部尚书。
“诸卿暂且去偏殿等候。”朱祁钰让人下去。
文华殿只剩下朱祁钰和胡濙。
胡濙却跪在地上:“谢陛下成全。”
朱祁钰走下御座,坐在台阶上:“老太傅,朕和你向来是亲密无间的,您扶立朕、拥戴朕,这份情朕永远不会忘记的。”
这是瞎扯喽。
您是想用我,也想赶走我。
因为我这把老骨头不听话,还倚老卖老。
可是,朝中没有老臣拴着你,大明就真的能一切变好吗?
“那老臣就说两句肺腑之言。”
胡濙道:“您改革,其实将社会各阶层都得罪了,让您再次陷入势单力孤的地步。”
“而您在南京,这天下士绅的巢穴里,岂不更加危险?”
“陛下,您太急躁了。”
“您移民,为了开发交趾,就如那隋炀帝开凿大运河,福泽千年,但隋炀帝享受到了吗?”
“您做的这些,都是千年计的大事!大好事!”
“但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君主,都不做呢?”
“陛下呀,您聪明绝顶,应该早就知道的呀!”
“因为您是制度的维护者!”
“无论是开疆拓土,开发东北、西南、交趾,都是挖您统治的根子呀!”
“为何黄河只是小修小补,从来不根治?是没钱吗?”
“为何北京黄沙漫天,却无人愿意治理?是不会种树吗?”
“为何改土归流有好处,却无人愿意改呢?是嫌弃云贵吗?”
“为何明知暹罗是产粮之地,却不愿占领呢?是没能力吗?”
“为何朝鲜近在咫尺,却没有并入大明呢?是吃不下吗?”
“陛下呀!”
“因为做这些,就会改变社会阶层!就会让您的统治变得摇摇欲坠呀!”
“没错,所有事,都是为大明百年计、千年计的大好事。”
“却没有任何君主愿意做。”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会动摇您的统治啊!”
说着,胡濙眼泪流了出来:“臣等那些劝谏之言,您听听就好了,为何要真信呢?”
“历朝历代先贤君王,都不曾做,因为都清楚。”
“会动摇自己的统治!”
“您也清楚啊!”
胡濙泪如雨下:“黄河决口,受灾的是百姓,肥了的是士绅!”
“不改土归流,朝中有贬谪官员的地方,将军有立功的地方,流官有赚钱的地方,土官有剥削的地方。”
“天下缺粮,所以运河重要!”
“不开疆拓土,所以天下稳如泰山。”
“陛下,这才是现实啊!”
“这不是本朝就形成的,而是华夏用了四千多年,形成的一套理念,一套礼法!”
“没人能破的,陛下!”
胡濙在哭。
朱祁钰认真的在听。
所以大明永远不会诞生工业革命,永远也不会产生资产阶级萌芽,哪怕被一遍一遍犁清,最终还是回到惯性上去,也许,因为天下百姓期盼的是明君,而非自己参知政事……
数千年大一统的国家,千古强国,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悲哀。
“朕知道,都知道。”
“隋炀帝于当代有过,却大功千年。”
朱祁钰嗤笑:“朕也没做隋炀帝,大明也不是大隋。”
“朕的确遇到了困境。”
“但这些,朕早就有所预料。”
“您说的这些,朕都明白,归根结底是利益。”
“不是做不了,而是不能做!”
“运河上,牵扯了太多利益集团,又有几百万漕丁靠着运河讨生活。”
“一旦粮食不缺了,运河就没用了。”
“所以黄河不能修,修了黄河,北方粮食就能自给自足了,运河就没用了。”
“黄河不决堤,沿岸的家族就赚不到钱了。”
“朕开疆拓土,穷士绅富百姓,所以得到的地盘也要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