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采真松了口气。 她悄悄瞪大一双眼睛,看着这位在书简湖有过很多故事的陈先生。 周采真每次去青峡岛做客,都会路过渡口那边的账房,只是一直锁着门。红酥姐姐,湖君姐姐,她们说起陈先生,都是不一样的说法。师父李芙蕖,现任真境宗宗主刘老成,升任首席供奉的截江真君刘志茂,还有隋姐姐,每个人说起陈先生,也都是不一样的。 孙清抱拳,豪爽道:“陈山主,与你做买卖,亏不了。反正我们彩雀府能不能在未来百年,跻身宗门,就全靠落魄山了,学那鳌鱼背的珠钗岛,成为你们的藩属山头,也是可以谈的。到时候落魄山租借给咱们几个供奉、客卿,好帮咱们撑撑场面。彩雀府别的不说,就是女子多,落魄山修士,只要凭本事……不是靠脸啊,谁能与她们结为山上道侣,我乐见其成,绝不阻拦!” 陈平安笑道:“好的。” 可惜郑大风没在山上,不然这会儿都能流哈喇子。 米裕前些年化名余米,去往这座以炼制法袍作为立身之本的彩雀府,为孙清她们带去了一件出自蛮荒天下金翠城的极佳法袍,光线映照下,金翠两色,宛如一枚枚孔雀翎眼,有那“水路分阴阳”的美誉,就连王座大妖仰止的那件龙袍,都用上了金翠城的炼制织造手段。所以凭借反复拆解这件法袍,彩雀府的法袍技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太徽剑宗、云上城、龙宫洞天在内众多仙家的支持下,北俱芦洲极多的山水神灵,尤其是城隍阁和文武庙的大小官差,例如那日夜游神,都对这件彩雀府法袍,十分青睐。最关键的是彩雀府通过与披麻宗合作,再次为法袍锦上添花,在披云山魏檗的牵线搭桥之下,彩雀府最后都与大骊王朝做成了一桩天大买卖,一次性与彩雀府定制了上千件法袍,这十多年来,连同府主孙清、掌律武峮在内,山上所有修士,竟然就没几天在修行,全是当那纺织娘了。 这笔财源滚滚并且旱涝保收的山上大买卖,连那琼林宗都眼馋,心动不已,几次秘密找到彩雀府,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琼林宗许诺只要答应双方合作,会先给出一大笔谷雨钱,作为定金。先后三次,一次比一次开价高。只是孙清都拒绝了。不说与落魄山的秘密盟友,她真要财迷心窍,点这个头,她自己都没脸再去见刘先生。 孙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见山道:“春露圃那边,陈山主是打算把他们彻底晾一边了?” 这次观礼,落魄山都没有邀请春露圃。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桩法袍生意,在北俱芦洲,春露圃是落魄山一个仅次于披麻宗的商贸盟友,别说云上城,彩雀府都要靠边站。 陈平安摇头道:“没有这样的打算,我会走一趟春露圃。” 孙清大大方方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陈山主自个儿烦心去,我是帮不上忙了。至于那个老婆姨,我懒得与她计较。” 陈平安笑着没说话。 落魄山三条商贸财路,其中两条都与北俱芦洲牵连极深,一条是东南路线,起始于骸骨滩披麻宗,终点在大渎入海口的春露圃,只是稍稍有所延伸,与彩雀府和云上城都有关联。另外一条,路线从南往北,还是通过披麻宗,不过主要是与浮萍剑湖、龙宫洞天合作。涉及到大大小小的八十余座仙家山头,绝大多数,落魄山都不会直接与其对接,甚至许多小山头,至今还误以为跨洲渡船的一次次货物南下,是与北岳披云山和牛角山渡口联手,再凭此远销宝瓶洲南方。 在这期间,春露圃那边出现了两次大的分歧,一次是落魄山决定压价,减少利润,春露圃依旧不会亏钱,但是挣钱极少,这使得春露圃祖师堂,争吵不休,春露圃那位元婴境的山主,还是希望落魄山那边,能够更换一个更折中的价格,总不能一次次渡船往返,只挣那点根本不够看的蝇头小利。而照夜草堂唐玺,老金丹宋兰樵,与他的传道恩师老妇人,原本铁板一块共进退的三位盟友,也出现了内部争执,唐玺与山主是一样的看法,只有一对师徒,在祖师堂那边,以撤掉座椅威胁春露圃,最终春露圃权衡利弊,还是不愿失去落魄山这条未来可期的财路,选择退步。 在那之后,落魄山一直有意无意提升云上城的商贸地位,加上彩雀府莫名其妙多出了只聚宝盆,好像只差一个上五境修士,就可以跻身宗门,这让财大气粗却始终不是宗字头的春露圃,难免有些吃味。彩雀府按照定额分发给春露圃的法袍,在本该最早卖完的春露圃那边,反而不知为何积压颇多,其实这源于祖师堂的一场议事,春露圃与唐玺不对眼的那位财神爷,说了不少云上城和彩雀府的怪话,老妇人也听得恼火万分,说那彩雀府那帮花里花俏的小娘们,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当时祖师堂交椅最为靠后的宋兰樵,倍感无奈,师父她老人家什么都好,就是经不住些有心人的言语拱火。当面几句原本不该当真的好话,偏偏就能让师父什么都不管不顾。而且春露圃这边,也确实想希望通过自己的师父,能够与那位落魄山的年轻剑仙,说几句“自家话”,好帮着春露圃多挣些神仙钱。在这件事上,唐玺反而与宋兰樵是一个心思,觉得老妇人不该如此,情分是情分,买卖归买卖。只是宋兰樵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