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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房里到处都是些小孩玩的玩意儿,你又说了这里没什么人知道,你别告诉我是专门关小孩的地牢。”
“还真是。”
肖兰时看向从华的眼神里一惊。
旋即,从华笑着摆摆手:“我开玩笑呢。”
肖兰时眉头一皱:“那这玩笑挺不好笑的。”
“你不以前也总说你们家是吃小孩的?”
肖兰时瘪瘪嘴,回想起曾经真把他当成小傻子的时候,为了抢他手里的东西吃,总是编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谎去吓他。
没想到,还记着呢。
“那个丑不拉几的八大柱是什么意思?”
闻言,从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居然知道八大柱。”
听着,肖兰时拿出了毕生的好性子,才忍住没拿手里的抹布甩在他头上:“我是不爱读书,但我也不是傻子吧!在你们从家,除了从家家主,底下就是掌管各要职的管家人,这天底下还有谁不知道的?”
从华抬手做投降状,笑道:“好好好,是我错了,肖月公子您大人有大量。”
肖兰时把布子甩在桌子上,又把话题转回来:“你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久,是为了当你们从家八大柱的继承人?”
“不是。”从华说得很平静,“家父原先弑鬼柱,那时候我年纪小,随手雕刻了那木头。”
“弑鬼柱”三个字像只小鼓槌一样敲在肖兰时心上,他虽然对从家八大柱了解得不多,也知道弑鬼柱的凶名。
那是掌管刑罚和杀戮的管家人,朝天阙内外几万人的秩序稳定都在他的肩上。如果说从家的审判者是对外的一条鞭,那弑鬼柱就是他们对内的一把刀。
在弑鬼柱的长刀下,不知道斩杀了多少叛徒逆孙。传说有从家弟子不惜自废功力,自毁面容,远逃到七百里外的荒山野岭躲避追杀,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弑鬼柱的凌割。
肖兰时装作随意地接话:“喔,能留在你们从家的,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令尊刑惩他们,那本事得通了天吧。”
从华又笑起来:“都是人,几片肉的堆叠。”
肖兰时觉得他这话说的太谦虚:“那肉和肉还有不同的堆法呢。令尊他老人家如今身体康健啊?”
从华似是思忖,道:“白骨扔在鬼见愁做引子,执念成了恶鬼,每天都和里面的其他鬼怪撕咬,因为他老人家比较凶,其他鬼都怕他,所以还好。”
他说的语气平平,却把肖兰时听得头皮发麻。
一个受人敬仰的弑鬼柱,白骨扔在鬼见愁成了厉鬼?这算还好?
从华似乎是读懂了肖兰时心中所想,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被他极刑处死的弟子化作了鬼,找他方便,就会自甘往鬼见愁里去,不再祸害人间。”
肖兰时不敢接话,干笑着:“实属是没想到。”
他没想到的不只是弑鬼柱葬身鬼见愁,还有从华。
从华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实在是太轻了,甚至于让他几乎察觉不到那是在说自己的父亲。恶鬼哭嚎,永世不得安息的一个地狱里,从华他竟然只轻轻说了一个“好”字,若不是他知道父子关系还算融洽,那他肯定以为这俩人得有那么点血海深仇。
两息后,从华又拿那双雾一样的眼睛看他:“如果不是生死关头,我们别成为敌人了,好吗?”
一时,肖兰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噎住了:“哈?”
从华盯着他笑。
他知道肖兰时明白是什么意思,肖家和从家的争端,他们俩迟早是要被卷进去的。
两息后,肖兰时反问:“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你死我活,你会放我一马吗?”
“当然不会。”
从华回答得太快了,几乎和肖兰时的尾音同时落下。
闻声,肖兰时也望着他笑:“你看,你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忽然,从华眼里似乎有什么期待落了:“开玩笑呢。你别在意。”
“没放在心上。”
一低头,肖兰时看见他在用指甲抠自己手指缝里的冻疮疤,才一会儿的功夫,那上面已经被他抠的血肉模糊,大滴大滴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肖兰时随口问:“不疼吗?”
从华这才发现手上的伤口破了,玩笑道:“怪不得总觉得哪里痒。吓到你了,抱歉。”
肖兰时没说话。
沉默中,从华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柔软:“我莫名其妙是吧?其实我也觉得像个笑话,怎么会有人——”
“你太在意别人了。”肖兰时打断道。
在他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肖兰时看见从华嘴唇动着想要争辩。
可最终不知怎么还是没把话落下。
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是不会把自己手上弄得血肉模糊而不自知的。他们会在一开始就知道疼,然后用锋利的武器保护自己,而不是一边自责,一边含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从华没有说话,但他手上的小动作寓示着他很不安。
良久,他低垂下眉眼,像是哀鸣:“我嫉妒卫玄序,嫉妒得要发疯,为什么不是我?”肖兰时一愣。
语落,从华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明天我叫八宝来收拾,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