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淮安府山阳至扬州府瓜州,这一段大运河即赫赫有名的邗沟。
邗沟连通淮河与长江,历史悠久。
春秋时期,吴国开凿邗沟。
后隋炀帝“发淮南民十余万开邗沟,自山阳至扬江”。
这一条河道的存在,让淮安府、扬州府成为了“南必得而后进取有资,北必得而后饷运无阻”的军事重地,无论是北伐还是南征,这里是绕不过去的。
顾正臣站在船头,看着古老的河道与堤上不知年岁的柳树,嘴角浮现出浅浅笑意。
梁家俊走上前,背负双手,感怀道:“千里长河一旦开,亡隋波浪九天来。锦帆未落干戈过,惆怅龙舟更不回!可惜那隋炀帝,因游乐暴虐而亡国。”
顾正臣瞥了一眼梁家俊,指了指河道:“晚唐时,有一诗人皮日休,曾站在船上感叹,写下‘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的诗句,难道梁兄不认为颇有道理?”
梁家俊摆了摆手,严肃地说:“宁愿无此河,万千百姓乐。”
顾正臣淡然一笑,没有再争辩。
“何事?”
胡惟庸微微皱眉。
如此想来,皇帝只是借势运作,并没有除掉刘伯温的心思。
胡惟庸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认真思量这件事的严重性。
朱元璋抬了抬手:“下去吧。”
冯冕谨慎地说了句:“胡相,皇帝出淮右啊……”
胡惟庸凝眸盯着冯冕。
颜希哲谢恩:“陛下爱民如子,乃百姓之幸。”
顾正臣看向白袍宽大、侃侃而谈的中年人,此人有些富态,似乎对中都事颇为了解。
两日后,金陵,中书省。
还有你一个户部尚书,没事跑华盖殿干嘛,有事去中书省议事,如何能越过我这个右相直接去找皇帝,刘伯温功劳高看不起我,你颜希哲算什么东西,也看不起我?
甩袖而过。
梁家俊有些诧异。
陈宁的话并非没有来由,朱元璋与张士诚争夺天下时,吃了不少张士诚火器的亏,最后打平江城(苏州)时集中了全部主力,硬生生打了十个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张士诚的军队装备了不少火器。
颜希哲刚走出华盖殿,迎面就碰上了胡惟庸、陈宁,拱手行礼。
这类人,不在少数。
颜希哲没有犹豫。
胡惟庸将一份奏疏合拢,端起已冷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淡淡地说了句:“人走茶凉,人在,茶也会凉啊。”
胡惟庸看过文书,原本威严的嘴角透着笑:“盐徒,呵呵,这群小贼也敢威胁朝廷漕运,当真是不知死活!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可敢对漕运船只下手?”
陈宁递上文书,擦了擦额头的汗,咒诅了下燥热的天气,然后说:“盐徒谋逆,对淮安知府衙门、漕运公署动了手!扬言若不释放盐徒首领张三秀,就要暴乱运河,切断南北漕运!”
“臣领旨。”
“回胡右相,不敢窥陛下天颜,不知心情如何。”
朱元璋见胡惟庸不走,开口问。
胡惟庸目光微微一寒,别人都喊自己胡相,这就是丞相了,可你颜希哲偏偏喊我胡右相,这是提醒我上面还有一个左相徐达不成?
徐达虽是左相,那又如何,他如今不在金陵,而在北平!
在梁家俊的认知里,节省民力,休养生息,就是最好的王道。毕竟修河死了无数人,了无数钱,还陪葬了一个王朝,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便在此时,东堤柳后官道之上,又一队驿使呼喝高声,扬鞭催驰而过。
若是中都驿使,走陆路何必绕一个大圈,直奔滁州,从江浦渡江就到金陵了,没必要跑山阳附近来。
一旦刘伯温入京,他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胡惟庸深深看了一眼冯冕,接过茶碗:“听说诚意伯已经动身,要来金陵请罪了。冯参政,你认为皇帝会宽恕他吗?”
“只是什么?”
至于这条河给后世人留下了多大便利,多少财富,养活了多少百姓,供养了多少王朝,消除了多少南北隔阂等等,他都看不到。
户部尚书颜希哲跪奏:“河间、开封、延安、北平诸州府,夏日遭遇蝗灾。山西汾州又遇旱情,诸地减产,田赋能收。臣恳请陛下免其田赋。”
“臣领旨。”
颜希哲小心地抬起头看向朱元璋。
胡惟庸答应道。
一边享受着大运河的便利,一边嘲讽着开凿大运河的隋炀帝。
陈宁用手扇风,有些急切地说:“胡相啊,他们都已经对知府衙门、漕运公署下了手,用的还是火器!这群家伙,定是张士诚所部余孽,不可掉以轻心,若淮安府乱了,天下都将震动。”
不过他错了,这些驿使绝不是中都派的。
此人所言有道理啊,皇帝出身在淮右,就老朱家,连一块地都不姓朱,更谈不上有什么王气、龙脉,他却能成为大明开国皇帝,九五之尊,在他心里,当真相信王气吗?
用谈洋王气一事攻击刘伯温,皇帝动怒,可也只是夺其俸禄,这相当于给个警告,远达不到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