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也有干旱,自开春以来,只有三场小雨,都没解地渴。前几日,有衙役下乡时看到农田有稍许龟裂,河道的水确实比往年少了许多,百姓愁苦无水可种稻……”
周正苦涩不已:“县尊,倘若钦天监的判断失误,真出了百年难遇的干旱又该如何?农时不等人,一旦错过,今年夏收必受影响。卑职倒是以为,应效仿句容知县,兴水利,挖沟渠,凿深井,不候雨来,主动为之。”
孙克义感叹不已。
孙克义摆了摆手,肃然道:“江南何曾缺过雨?翻开上元县志,干旱年景五十年难见。二十年前,上元也曾春日两个月不曾雨,之后却是暴雨倾泻而下。何况我们也找钦天监询问过,不出半个月,必有雨。”
王丰看着如此自私的王九,对顾正臣喊道:“县太爷,咱不要谅解他,按律给判了!”
周正有些着急,一跺脚顶撞了回去:“卑职不知往日日子,只知道再没有水,稻子就种不下去,稻子种不下,今年就没夏收!”
不久之后,县衙贴出告示,不准乡民百姓私自截断河流,自取自用,不得影响他人。
衙役给王九上了镣铐,然后将人赶走。
王丰不乐意了:“这是县太爷给所有百姓调来的水,凭什么你要阻断,直接让你们地里淌?”
王九连忙告饶:“县太爷,草民错了,饶命啊。我家里全靠着我去种田,若错过了农时,全家人都得饿死啊。”
若将这王九给关押重惩,他家怕是没什么活路了。
“给过他机会,既是不珍惜,那就按律行法!”
顾正臣眉头紧锁。
孙克义搁下文书,笑道:“听说句容那里很是热闹,打造了许多水车?”
顾正臣坐在大堂之上,看着鼻青脸肿的两个农夫,拍下惊堂木,喊道:“王九,你断水在前,打人在后,可算是恶霸行径,你自己思量,要么赔偿王丰让其谅解,撤去控诉,要么本官依律令判刑,将你暂关监房。”
王九怒喊:“就往我家地里淌怎么了?有本事你家地在上游。河在我家地头,吃的就是我家的地,截断还有错了?”
当官不能只为了百姓考虑,还得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实在是干旱,百姓没了收成,那也不打紧,给朝廷递个话,大不了蠲免税赋,开仓赈灾。
顾正臣呵斥道。
王九没想到惩罚竟是如此之重,这要挨打八十杖,哪怕是没被打死,估计也要躺在床上两三个月,那家里谁来收拾七亩地,全家人还如何过活??
上元县。
王九坚持道:“别人家是别人家,可我们家在上游,想怎么用水怎么用,他们的田旱死也怪他们命不好。”
句容修筑的水车数量很多,为了缓解旱情,解决稻田用水问题,顾正臣用了五座湖,八条水量较多却偏离句容耕作区的河道。
能使用水流自转调水的,便修筑水车。像是湖泊,水流根本无法带动水车,便选择了牛、驴来驱动,带动水车以提水。
知县孙克义翻看着朝廷文书,对县丞周正说:“朝廷下了旨意,日后考满以三十个月为准。你任职上元五年之久,一直没得到提拔,着实屈从。这一次,本官会再次向朝廷举荐你。”
河道打开了。
可若是没旱灾,自己了钱,征调了徭役,万一这过程中哪里出点问题,被人抓住弹劾了,自己的官途就到此为止。
所谓不做不错,少做少错。
老子说了,无为而治,别瞎折腾百姓,听天由命就行了。再说了,孙克义不相信四月天里,这江南还不下雨。
周正走出二堂,站在县衙宽阔处,仰头看着蓝天白云,看太阳,有些刺眼,怅然若失,长叹一声:“地温开始回升,有人要脱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