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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黄门太监身边更多一倍,她尽量向他们挥手寒暄,心里却极端抽离,极端理性地分析这热情的由来。
没有人是彻底蒙昧的。就算要蒙昧,屡次叠高的税费、再三上浮的米价也足以让他们察觉日子正一天天不好过。连着几年天灾不断,赵佶在求仙问道上的耗费却不减,他们对她热情,是因为已隐隐觉察出生活在向下向深渊滑去,却不知内因,便将希望寄托于遥远的好事、振奋人心的消息,期待由她带来的,远在边关的胜利能引动他们的人生也重新往高处去。
往高处去,靠的绝不是麻醉剂一样的“好消息”。关上门过自己日子的人当然可以祈祷奇迹发生,作为肩负生民之艰的皇帝若也陷在天命之人的幻觉里,就该趁早滚蛋了。
从季卷的脸上,决看不出她在转着什么大逆不道的念头。她陷在人群里,艰难走过御街,尽力回应所有问话,对每一张好奇的脸扬出充满希望的微笑,像自己才是人潮中半点武艺不通的那个。黄门早就寻机与她告别,等她一个人在看热闹的簇拥里终于走到京中别院,季卷简直错觉她和半个汴京城的人都打了个照面。
她关上别院的门,整理一番被挤得不成样子的衣服,这才倍感劳累地叹一口气。她叹一口气,刚想坐下来喝杯茶,忽觉头顶风响,脸色瞬变,极速击出一掌,与来人以内力硬碰硬,内力相撞的瞬间,她又立马转惊为喜,笑叫道:“伯父!你怎么来京城了?”
“反应挺快。”丁典收招,将凌霜华自屋檐上搀了下来,同时笑道。
季卷笑着向他们两人见礼,高高兴兴地道:“我就说院中怎么会没有凑热闹的江湖人埋伏,原来埋伏的是丁伯和凌姨。”她故意这样说,惹来凌霜华轻打她手背:“又在信口胡说。”
“我还以为你有了忙正事的借口,就会懈怠习武,眼下进境还算不错。”丁典道。
他们已收了架势,坐回屋内,季卷亲手为两位长辈泡茶。听到丁典赞许,她露出颇为得意的微笑:“士别三日,该对我刮目相看了!”假装自己并非生死破境,单纯靠勤修不缀才至于此。
她与丁典两人已有三四年未见,现在围炉煮茶,听他们随口道来云游见闻,以及在各处所遇的隐士高人,颇觉有趣。
“最近京城里没有什么花期,你们怎么忽然想到来这里了?”她举杯轻啜,同时好奇问。
丁典道:“本来是打算帮你谈提亲的。”
季卷一口茶呛进了气管。
季卷边咳边问:“不是。凌姨!你们提什么亲?”
凌霜华怜爱地拍拍她的后背。她与丁典未有生育,将季卷当做自己子侄,眼下瞧她咳得差点挤出眼泪,于是温柔拿手帕拭了,缓缓解释道:“我们原先想着,你对苏梦枕早已倾心,他又为你向雷家提了退婚,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便早日定下为好。现在才发现情势复杂,你们的事情,得由你们自己商定才行,已打消了原先念头,你不用慌张。”
季卷慌张抬头叫:“我不用慌张?——你们和谁谈的?苏梦枕?我,唉,我不是——”
她卡了壳,解释不了自己对苏梦枕并未倾心。她发现自己当初四处散布谣言原来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张口结舌半晌,才又抓住凌霜华话中另一个关键,震惊问道:“——苏梦枕向雷损退婚了?”
凌霜华慈爱地瞧着她笑。
“唉,我就知道她会高兴坏了。”丁典对凌霜华说。
季卷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她试图和两位长辈解释,同时觉出指尖正泛着麻意,叫她在组织语言的时候忍不住收紧手指又张开,竭力对抗这无处容身的虚浮感。
她要忍不住想:他这样做究竟何意?只是他一贯的不揉沙子,感情出现杂质便全盘否决,或对她还有些不死心?
可她拒绝并不是只因婚约所限。
她忽然站起身来,把准备要解释的话重新吞回肚子里。丁典迷惑望她,而她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样地,坚决地说:“我最应该对苏梦枕去说清楚。”
两个人的感情问题,为何不能成,自然只需要两个人彼此说清楚就够。至于旁的人的想法——丁典恍然的眼神,凌霜华鼓励的视线,她猜测他们又产生了什么误解——那都不重要。她唯独需要苏梦枕理解。
她起身往外走去,正迫不及待,要立即飞到苏梦枕当面,迎面却遇上留在宅邸里的门从,急急往她跑近,口中道:“少帮主,门外有客来访。”
第87章 求爱
“谁?”
门从将手里拜帖递给她:“金风细雨楼苏公子。”
季卷接拜帖的手停在半空。门从因而犹豫地瞧她脸色,问:“少帮主,要不我去拒绝了?”
难道真有这种默契?她急着要找他,同时他已等不及,在她刚一回京就来见她?季卷压下心中杂思,接过拜贴,只笑道:“没事。我只是在想哪有人拜访是人和拜帖一块到的?”
如今勋贵间来往拜谒,自是要提前写好拜帖,等主人回应后才会登门。江湖人不讲这些繁文缛节,她也从来没觉得与金风细雨楼交往需要送什么正式拜帖,苏梦枕向她递送拜帖,令她觉得太不江湖、太过正式,但他不等回应就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