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路
今日怀夕与江老爷子相谈甚欢,收获颇丰。果然,唯有走出房门,方知学无止境。她对制取枯荣咒解药一事,也有了些许眉目。走路间,正微微出神,暗自琢磨这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察觉不对——四周太过安静,街上少了平日里小摊贩的叫卖、妇人们的闲话、孩童们的哭声和笑声……
怀夕抬眼打量四周,发现这偌大的街角竟空无一人。一阵风吹来,插着酒肆幡子的杆头上,摇晃的竹灯笼骤然脱落,发出一声脆响,在空旷又寂寥的街巷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怀夕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恐慌之感——此地有古怪,不宜久留。她提灯的手紧了紧,脚步匆匆加快。
可走了许久,怀夕都没再见着一个人,人间的烟火气好似离她越来越远,唯她一人被隔绝在外。耳畔只有呜呜风声,和她一人匆匆的脚步声。
一人?不对!怀夕瞳孔骤缩。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不属于她的脚步声,与她的脚步略略重合,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怀夕咬咬牙,鼓起勇气,猛然转过身去,喊道:“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可后面空无一人,亦无人应她。只有一只野猫从墙角钻出来,蹲坐下来,无辜地对着她舔了舔爪子。它的身后,是一片黑浓墨色。
这场景莫名渗人,怀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搓了搓手臂,不再看,回身快步往官驿跑去。她就不信了,这背后的东西还敢在川柏的地盘上闹事!那活阎王定会将他给撕了!
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怀夕不敢再往后瞧,情急之下慌不择路,竟一头钻入小巷中。
怀夕埋头一通乱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也不知身处何处。直到,一堵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该死,是断头路!
怀夕猛然回身,想再寻出路,却见巷口隐约出现一个人影,在夜色遮掩下并不清晰。但怀夕看得分明,那人脚下,是有影子的!
她心下大定,是人就好办,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怀夕在原地站定,等着那人前来。昏黄烛光驱散了黑沉夜色,那人缓缓靠近,渐渐显露出略显胖硕的身形,和熟悉的两撇胡子。
“黄大人。”怀夕颔首唤道。
见怀夕认出自己来,黄忠义笑眯眯拱拱手道:“夫人好眼力。”
怀夕冷哼:“黄大人何时不做官了,竟不去赈灾视察,改行来街头卖艺变戏法?”
被怀夕如此挖苦,黄忠义丝毫不恼,反而呵呵笑道:“夫人说笑了。是我的恩师,也就是您的父亲,太傅大人来信,说你忽然南下,他甚是牵挂,怕你住不惯这潮湿乡野之地,特地托我来问候一番。”
黄忠义定定地看着怀夕,一改平日的忠厚之相,带着奸滑笑意的眼中隐隐透着几分威胁之意。
怀夕心下一惊,他竟是太傅门生!也是,文博泽权倾朝野,桃李天下,势力遍布整个大燕,杭州本就是个富庶大城,他能把手伸来这里,也并不奇怪。
这次恐怕是因为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他心里不满,才特派人来敲打。怀夕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她都躲到这儿来了,还是没逃过太傅府的罗网。
虽然心下已有计较,怀夕却依旧装作一派不知的模样,甚至还摆出大小姐的派头,下巴轻扬道:“我一切都好,大人既已瞧过,便请回吧。”
“下官还有一事不明,望夫人指点。”黄忠义闻言,非但没走,反而厚着脸皮问道。
怀夕没有说话,不耐侧目,冷冷地看着他,无声拒绝着。
黄忠义权当没看见,陪笑接着问道:“不知侯爷现下,身体如何?”
“自然是卧床不起,昏迷不醒。”怀夕撇撇嘴,答道。
“可为何夫人脸上没有半分忧思,青松侍卫好像也并不焦急?”黄忠义追问。
青松说的没错,这黄忠义还真是只老狐狸,观察细致入微,不知她又在何处漏了馅,惹他怀疑。
“青松着不着急我不知晓,但我……”怀夕顿了顿,嗤笑一声道,“黄大人有所不知,这场婚事乃圣上下旨赐婚,我不得不从,是被迫嫁入侯府的。”
“本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成婚当天川柏便南下,连归宁都让我一人回去,没有给我半分脸面。若不是父亲让我寻他踪迹,紧紧看着他,我也不会巴巴儿万里跑来,住在这穷乡僻壤,平白受这么多罪!”
说罢,怀夕一脸嫌弃地甩了甩袖子,抬手捂住口鼻。
“他这般待我,还想我盼着他好,做梦!他若魂归,我还乐得清闲!”
话音未落,墙的那头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轻响,黄忠义一惊,当即喝道:“谁?出来?”明明他已让人封锁这一片,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子,敢坏他的好事!
居然还有人藏在暗处么?怀夕听闻声响,已是僵了半边身子,屏息站着原地不敢乱动。
半晌,那头又有声音传来:“喵呜~喵呜~”
“原来是野猫啊。”黄忠义顿时松了口气。怀夕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但当下要紧的,是要应付好黄忠义。
这边,黄忠义对怀夕的话,已然是信了大半。骂得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