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吾未壮

当年姜开救驾，被逆贼一刀齐根砍下三个手指，后经大小战役，十指只余四指是完好的。

“二位爱卿平身。”

高骊不等皇帝发话，率先将矛头对准姜开发难。

“姜大人，倘若我那未来儿媳果真被你所救，恳请姜大人能将她归还。”

姜开面露尴尬，支支吾吾。

“高相……这、这不好吧。”

他偷眼觑着上首面无表情的皇帝，有种想要控制自己别那么大声，但依旧克制不住的感觉。

“此乃家务事，当着陛下的面说，多不好。”

高骊悲戚而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陛下乃天子，为万民之君父，天底下哪里有君父不能参与的家务事呢？”

姜开听得眼睛直抽抽。

文人的这张嘴皮子，自己的确玩不过。

“可是……”

姜开故作为难。

“卫氏女虽在臣的府上，可其母尚在人世，此事，高相实不该找臣商量。”

高骊的脸色一下就黑了。

桑氏女果然是他此生最大的绊脚石！

他猛地转向皇帝，一改先前的谦卑，眼神咄咄逼人。

“陛下，桑氏年方十七，不过是卫氏女的继母。而今桑氏寡居，正当嫁龄。”

“我朝自丁未之变后，人口疲敝，若不推行鳏寡嫁娶，假以时日，何以国存？”

“恳请陛下赐婚桑氏，令其再嫁！”

“陛下不可！”

房蕴岚上前一步，先行一礼。

“桑氏新寡，须为夫守孝三年。陛下固然可以夺情……”

房蕴岚阴恻恻地斜睨一眼高骊。

“可桑氏之夫，卫了一卫大人，却是议和主使，于国有大功。”

房蕴岚并未看见皇帝在她提到“于国有功”时，眼中闪过的羞愤。

“陛下若是夺情，恐会引来朝野非议。”

高骊面上对房蕴岚的话漠然置之，心里却气得直跳脚，恨不得当下便夺了殿外护卫身上的佩刀，叫房蕴岚血溅勤政殿。

当时选择议和人选，他不愿让自己这边的人当替罪羊，正好主战一派看不惯与自己交好的卫了一，他便顺水推舟，说服了圣上，钦点其为主使。

谁料今日却在这勤政殿上，尝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房蕴岚呐房蕴岚，不愧是当年做过营妓的卖笑之人，这张哄人的嘴，可真真是牙尖嘴利至极。

高骊气定神闲地反驳道：“姜夫人所言不错。”

“正因为卫大人于国有功，是以才要妥善安置他的妻儿。”

“桑氏再嫁，不至其孤独终老，还可再为国立一大功。”

“卫氏女年幼，非桑氏一无依无靠的妇人能抚养长大的，臣与臣妻是其未来舅姑，照顾她，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若任由桑氏抚养一对幼子，怕是难以维系家计，是否会家破人亡也全凭天意。”

“届时，中宫失其妹，臣则失了儿媳。”

“分则两利，合则两害。恳请陛下三思。”

皇帝对这桩事本就毫无兴趣，心思根本不在底下两方的打机锋上。

他放空了自己的心神，游离于九天之外。

正当底下胶着之际，余光瞥见了不时朝自己打眼色的张乃飞。

“何事？”

皇帝终于发话了，但却不是底下三人想听的。

张乃飞快步上前，轻声道：“娘娘派了高淑仪过来。”

皇帝皱了一下眉，视线与下面的高骊轻触后，立刻松开眉头，压低声音。

“让她过来做什么？！”

张乃飞眼观鼻，鼻观心。

“娘娘说，高淑仪位卑，轻易见不得高相，是以叫她来与父亲见个面，以解相思之苦。”

皇帝顿了一下。

“把人带去偏殿候着。”

“诺。”

张乃飞一走，高骊便道：“可是中宫使性子，借病让陛下去探望？”

皇帝轻笑。

“非也，乃是淑仪过于思念爱卿，求了皇后，过来与你相见。”

“此刻她已在偏殿等着了，爱卿先去见一见，等回来再行商议吧。”

高骊还想争辩，话未说出口，便被去而复返的张乃飞拦下。

“高相，淑仪在偏殿等着呢。你父女二人相见，可不容易。国事固然要紧，却也不在乎片刻。”

高骊盯了一眼张乃飞，又转头朝虎视眈眈的姜氏夫妻剜了一眼。

拂袖而去。

皇帝也没有治他的不敬之罪，而是放松了身心，与姜氏夫妻聊起了家常。

高骊压着怒火，疾步超过引路的张乃飞，冲进偏殿。

正欲对女儿发火，却惊见她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麝香气味。

“你……！”

高骊想要问清楚，却意识到周遭还有宫人守着。

高淑仪姿容并不出色，只能称得上清丽，可她本性懦弱胆怯，又颇有些自卑，见人先弯三分腰，这清秀佳人也成了泯然于众人。

见了父亲，她先行了个半礼，而后泪眼潺潺地欲语泪先流。

高骊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