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臣不密则失身
陈信疼的发麻,过了好一会儿,挨了一巴掌,才意识到薛昂又在问话。
他嘴唇抖了抖。
仆从弯下腰,耳朵贴过来,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陈信伏在地上,头被强行托起,他的腰骨已经被打断了,但腰杆还硬气。
他用尽全力,抖着嘴唇说:
“哈哈,你儿子死了么?死得好……”
薛昂变了脸色。
他抬起手:“打!”
“给我往死里打!”
棍子高高举起,落雨般砸在陈信身上。
他本是个不识字的市井无赖,愣头愣脑跟着师父学了一手囊中取物的偷儿。连家里都不敢告诉,只偶尔拿着偷来的银钱给兄嫂和侄子买肉开荤,说是跟着师父学手艺赚来的钱。
也数不清跟着师父偷了多少东西,害了多少人。误打误撞偷了薛采的东西,被一路送进死牢,准备秋日问斩,又被贵人消气从牢里提出来。
接着,就遇到了李浔。
陈信说不清为什么不供出李郎君。戴平安说过他嘴不严迟早招惹大祸,他偏要严一回。
李郎君是个有信义的人,他也想做那样的人物,不玷污自己名中的“信”字。
陈信咧开嘴,想笑出来,但却只能一口一口呕出血。
根据江湖经验,应该是……肺腑脏器被打破了吧。
他眼前模糊了一下,不知这些人会不会泄愤去祸害家里,不知是要对李郎君做什么……
陈信一口一口呕出血。
他想避开,别染脏了帕子,最终只艰难转过头去,脸颊贴在帕子的绣花上,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只感到身后撕心裂肺的疼。
但他却觉得,绣帕是柔软的,带着淡淡的香气。
就像……家里蒸米的味。
……
“相公,他死了。”侍从弹探了探他的鼻息。
两个侍从一手提着染血的棍子,小心站在一旁。管事躬身低头:“小的们无能,没能审出他背后跟的是谁。”
薛相公淡淡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死就死了吧,我家阿采受了大罪,他个死囚却活的好好……”
尽管薛采已经开祠堂改了名,现在叫做薛从善。但薛昂私下里提起次子的时候,还是称呼他从小叫到大的名字,阿采。
“本想问问这狗东西,唆使阿采投毒的是谁……想来他也不会知道。”
薛昂轻踢一脚地上的尸体。
薛昂拿手帕擦净双手。
刚才摸了一把这无赖的脸,脏了手。
苍老的皮肤上再没有痕迹,他缓慢吐出一句话。
“管住了嘴,没管住腿,如果陈忠良能忍着不和家里打交道,不回自个儿坟前,咱们也逮不着他。”
“这就叫做‘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自作孽不可活啊。”
薛昂转过身,没再多看死人一眼,厌烦道:
“给他收尸吧。”
月上中天。
薛昂带着人离开,马车车轮碾转,在落叶上留下两行车辙。原地只有那些发现踪迹的家丁,负责善后。
枯叶地上,一具擦去了伪作面目的尸首,仍然趴伏在地上,脸上贴着一张脏兮兮的绣帕。
在他脑袋旁边,散乱几点牙枣米糕,炸鱼儿,几颗蜜枣。
一个不大的坟茔,立着块石碑,冷生生几个竖字。
“故兄弟陈忠良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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